【移民版的“我有一个梦想”】 我有一个梦想中国版

　　４月１０日，美国１４０多个城市同时爆发了数百万以拉美裔移民及其支持者为主体的示威游行，示威者身着白衣，呼吁政府合理改革移民制度、强烈要求赦免境内近１２００万非法移民。其声势之大，令美国一些社会学家惊呼“新民权运动时代”到来。面对千百万非法移民的维权呼声，回头望去，如今的美国，相较于三个世纪前“五月花”号送来的欧洲最早的定居者以及在盎格鲁―撒克逊民族、种族、宗教、文化、政治价值观基础上界定的美国，似乎已经离得很远很远……
　　
　　非法移民――
　　美国不堪承受之重
　　
　　
　　美国是个由外来移民及其后裔组成的国家，在过去近四个世纪的时间里，它吸引着成千上万追逐“美国梦”的合法的和非法的移民至此安家落户，他们自觉自愿地投入这一文化熔炉中，把自身融入这个以基督教为主流价值的自由社会。随着移民大量涌入，美国的移民政策也由“自由移民”演变为“限制和选择移民”，并在１９６５年国会通过的《移民和国籍法》中，确立了以国籍替代民族的全球移民限额制，以此来拨动各国移民进入美国的“速度指针”。
　　然而，自上世纪８０年代以来，美国的非法移民潮愈演愈烈，美国国会先后通过了《１９８６年移民改革与控制法案》、《１９９６年移民、福利改革法案》以应对这种情况，但并未阻住汹涌的非法移民浪潮，在美非法移民人数从１９９５年的４００万增加到目前的１２００万。据称，这１２００万非法移民中有６２０万是墨西哥人，２５０万来自拉美其他国家；在所有非法移民中，儿童达到１８０万。非法移民中，劳工约７２０万人，占美国劳动力市场的５％，从事着制造业、餐饮娱乐服务业、建筑业等工作。他们在美国的分布也逐渐从南到北、自西向东地扩展开来，冲击着美国原有的人口结构。
　　这股以西班牙语为特征、以墨西哥人为代表的移民浪潮，正在悄悄地改变着美国各地的面貌和人口结构。根据美国最近的人口普查统计，拉美裔人口已超过４０００万，占美国总人口的１４％，取代非洲裔美国人成为美国最大的少数族裔，其中包括数目庞大的非法移民。他们在语言、文化、宗教背景和生活习惯上与来自欧洲等地的老移民截然不同，对白人主体文化形成强大的冲击。在经济全球化冲击下和反恐安全顾虑的重压下，日趋保守的美国社会面对大量非法移民带来的冲击滋生出日益高涨的反移民情绪，而联邦和州政府监管非法移民却越来越力不从心。在个大背景下，美国人在移民系统需要改革这一点上取得了空前共识。调查显示，８０％的美国民众认为非法移民问题正在失去控制，９０％的受访者表示政府应立刻采取步骤控制边境、解决境内非法移民问题。非法移民这一社会“痼疾”已成为美国社会难以承受之痛。
　　
　　移民政策改革――
　　引爆国会激辩
　　
　　２００４年１月，布什为竞选连任而拉拉美裔选民的选票，重拾被９．１１打断的移民制度改革，提出“客工计划”（ｇｕｅｓｔ－ｗｏｒｋｅｒ ｐｒｏｇｒａｍ）解决非法移民问题。这个计划包含有雇主的非法移民有权申请可延长、能合法进出美国的三年工作签证，并可申请永久居留；鼓励返回母国，大幅增加亲属和劳工移民额度等。然而，此计划一提出便遭到各方质疑：共和党、保守派坚决抵制“对非法移民大赦”，参议院多数党领袖弗里斯特认为它会“破坏捍卫国土安全的努力”；民主党阵营认为该计划不具操作性，且可能创造出一个低级的外籍劳工阶层；非法移民则将信将疑，担心提出申请会被移民局轻易发现而遭遣返……
　　２００５年１２月１７日，国会众议院通过代号ＨＲ４４３７的《美国国防、反恐及非法移民管制法案》，规定非法入境、逾期不归者为重罪，帮助非法移民为犯罪行为，并建议在美墨边境修筑１１００公里长的围墙等。该法被美国民权人士称为对非法移民影响最大的“恶法”。２００６年３月２７日，参议院司法委员会经过激烈辩论通过了包含有“客工计划”、给予非法移民成为美国公民机会等条款的妥协性《移民法案》，但在参议院表决过程中，因面临中期选举压力的议员们都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站错队”而坚持各自立场不肯妥协，提案表决搁浅。数百万非法移民眼见着自己获得合法身份的机会之门瞬间关闭，失望之余纷纷走上街头，从而点燃了非法移民维权的烈火。
　　
　　移民政策纷争――
　　撕裂美国社会
　　
　　
　　目前，国会虽成为非法移民问题交锋的主战场。然而，这一问题早已超越了美国两党、府会和国内政治，而成为世纪性难题――是继续开放弘扬美国移民立国精神，还是回归保守年代固守白人文化价值观？何去何从？美国颇为挠头。正如《新闻周刊》评论的那样，在这场法与情的较量中，国会找不到非黑即白的解决方式，而美国民众同样持有非常矛盾的态度，各种利益集团之间存在显见分歧，美国家庭、国会、两党甚至整个社会都被“撕裂”了。
　　在这一问题上大致可分为三派：一是坚决限制派。主张把非法移民毫不留情地赶回去。其中既包括保守的美国主流文化捍卫者，也有民间白人至上主义者，及有失业之虞的愤怒蓝领阶层和生活受到影响的边界民众。《华盛顿邮报》和美国广播公司最新民调显示，这部分人约占美国民众的２０％。他们多认为非法移民没什么技能，对美国经济贡献微乎其微，带来的负担更大。美国移民研究中心曾估计，非法移民给联邦政府带来的负担每年达１０４亿美元；如果把这些非法移民全部合法化的话，联邦政府特别是州政府的负担会增加两倍。更甚的是，非法移民对美国单一语言和文化价值观构成重大威胁。美国著名学者亨廷顿为此特别撰写《我们是谁？》一书，发出这样的警告：“不断流入的以墨西哥移民为主体的拉美裔移民形成了自己的政治和语言飞地，使得美国有分裂成两个民族、两种文化和语言的危险”，若“继续忽略这一问题，现在的美国将不复存在”。回溯历史，从１９世纪末排华浪潮到二战中对大量南欧和东欧移民涌入的排斥，美国对新移民的恐慌并不是第一次。
　　第二派是同情派。他们既希望政府严厉限制非法移民，也认为对已在美国境内的非法移民应提供成为合法公民的途径，否则遣返全部非法移民，就会失去７００多万劳工，将会对美国制造业、建筑业等行业造成严重影响。同情派存在于各个阶层，约占美国人的６０％。其代表民主党参议员肯尼迪声称，“惟一的解决方式是为移民获取法律承认提供一条路径”。
　　第三派是“大赦派”。该派约占美国人的２５％，主要包括天主教教会、拉美裔非政府组织、人权组织、非法移民亲属以及部分雇主。他们认为非法移民不应被分为三六九等，他们为美国提供廉价劳动力，从事美国人不愿做的工作，是社会正常运转的润滑剂；主张给予非法移民各种权利以及对他们实施“大赦”政策，否则，众多合法、非法移民共存的家庭会遭解体。
　　
　　１９１７年，当时的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庄严宣告：“我们必须只拥有一面国旗。我们还必须只拥有一种语言。”２０００年６月，总统比尔?克林顿不无遗憾地表示：“我十分希望，我是美国历史上最后一位不能讲西班牙语的总统。”２００１年５月，布什总统在庆祝墨西哥的国庆节“抗法胜利纪念日”时宣布，实行每周用英语、西班牙语两种语言发表总统广播讲话。无论愿意与否，西班牙语正在加入美国先贤们确认的语言行列，成为美国所使用的语言。很多人担心，任由这种趋势继续，讲西班牙语的拉美后裔和英国后裔之间的文化分歧会取代黑人和白人之间的种族分歧，成为美国社会中最严重的裂痕。总之，美国政府若采取不当的移民政策，必将加剧社会分裂和观点对立。
　　
　　示威游行――
　　“新民权运动”肇始？
　　
　　无论美国各方在非法移民问题上的对立如何尖锐，都无法阻止非法移民在４月１０日“全国为移民讨公道行动日”的游行中显示自身的力量。拉美移民们抛弃以往对自己非法身份的担心，大胆维护着他们所拥有的在美国生存的权利，喊出了“今天游行，明天投票”的口号，以阻止ＨＲ４４３７号法案成为法律，同时敦促参议院采取行动，早日通过妥协性移民改革法案，就连有５０万之众的华裔非法移民团体也发出了自己的声音。美国《华盛顿邮报》把这次游行称作“草根阶层强大的力量展示”；拉美民权积极分子甚至声称，这次游行象征着拉美裔作为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在美国兴起。
　　从美国政治史看，一向保持沉默的拉美裔从未取得与其人口比例相应的政治地位。据南加利福尼亚大学托马斯?里韦拉政策研究院调查显示，拉美裔人口因未到投票年龄、尚未成为美国公民或身为非法移民等原因，只有４０％享有投票权，且仅有半数人行使这一权利。２００６年４月１０日，在美国南部亚拉巴马州伯明翰市，当拉美裔移民身着移民象征的白色Ｔ恤，沿着４０年前黑人民权活动路线行进至马丁?路德?金的塑像前时，没有人会怀疑这是拉美裔就政治问题最重要的一次公开表达；华盛顿特区，当数十万示威民众聚集在华盛顿纪念碑前，“我有一个梦想”、“让我们留下”的呼喊宛如当年金博士的著名演说再次回荡在华盛顿上空。虽然这场运动中缺少像金博士那样的领袖人物，但拉美裔民权运动领导人认为，所发生的一切是个“崭新的开始”，“移民正以一种我们前所未见的方式团结在一起”。示威活动领导者正试图把非法移民大示威发展为一场“运动”，使之超越单一法案的目标，能搭建一个对移民友好的政治平台，率领拉美裔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新民权运动。
　　２００６年春季的美国，白色成为最耀眼的流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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