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一定是死去的人吗 缅怀
发布时间:2020-03-13 来源: 历史回眸 点击:
谨以此文怀念马叙生大使,并感谢他对《世界知识》的支持与关心。 初识马叙生大使是在一个冬季,当时《外交大辞典》正处于攻坚阶段,勃列日涅夫时期苏联外交部分的辞条亟待权威人士的审稿和定稿,在世界知识出版社前总编辑萧扬的力荐下,我们决定邀请前驻民主德国和南斯拉夫大使马叙生承担这一工作。在时间短、任务重、资料不齐备的情况下,马大使凭借他多年工作经验的积累和严谨的工作作风完成了1.7万字的审稿工作,做了大量改写和补充,从而使这部分辞条的史实更加准确丰富,叙述更加客观到位。
1999年5月8日,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了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我们在五天后的13日采访了他。
1999年5月8日,美国轰炸了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造成了三名记者死亡、馆舍严重受损的惨剧。马叙生曾于1988年5月至1991年4月担任中国驻南大使。在5月12日中国前外交官联谊会举行的声讨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暴行的集会上,我们和马叙生大使商定了采访事宜。
5月13日的下午,我们如约来到他位于方庄的家。客厅中木质地板上铺着一块半新不旧的地毯,沙发和书柜全部是咖啡色的,浓重而沉稳,柔和的吸顶灯照得房间里暖意融融。家具并不奢华,最夺目的要算是充盈在各个角落的珍藏品:风景画、肖像画、瓷盘、木雕和其他各种手工艺品,有的是外国朋友送的,有的是他自己购买的,还有层层叠叠摆放在一起的年代久远的老照片,所有这一切无疑透视出主人丰富的外交阅历和深厚的文化修养。
在采访中,他详细地介绍了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馆舍修建初期的情况。虽然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马大使仍记忆犹新。“我做了三件事,一是把地皮定下来了;二是馆舍的设计。设计是咱们国内提供的,但我们提出了我们的意见和要求;第三是找了当地最好的一个建筑公司来施工。”根据这次采访,我们成功地写出了《面对废墟的回忆――中国驻南斯拉夫前任大使马叙生、朱安康访谈录》,并编辑在“五?八特辑”中。
那一次,马大使除了接受我们的采访,还亲自写了一篇回忆文章《邵云环,完美的中国女性》,记述了他对邵云环担任新华社驻南分社记者时的印象,以及噩耗传来时他的内心感受。虽然当时马叙生的职位是大使,但他却能细心地观察出当时作为普通记者的邵云环“业务素质不错,上岗两三天就出成品;人很文静,嘴角上总是挂着微笑”;“她和有些记者风格不一样,文章简明而不跳跃,自然而不平淡,流畅而有起伏”;“平易衬托着深刻,宁静中充满了波澜,侃侃而谈的背后是渊博的知识底蕴”。从这些细致入微的描写中,我们不难看出马大使是一个在工作和生活中善于观察和积累的有心人。
与《世界知识》的“文字缘”
自从那次采访之后,马叙生大使又先后为《世界知识》撰稿多达12篇,这其中有《南斯拉夫悲剧为何那样惨烈》、《我闻到过德国走向统一的脚步声》、《占得先机活全局――忆80年代我国改善与东欧国家的关系》、《结盟和对抗都不好――80年代的中苏关系》、《我注视过东欧剧变的历程》、《找回失落的国界线》,等等。这些文章多是以马大使在苏联东欧地区从事外交工作的亲身经历为基础,融入了他积年累月的思考,阐述了他独到的见解。虽然文章多涉及厚重而严肃的历史问题,但文章的语言并未因此而沉重和凝滞,恰恰相反,文章因结合了他的亲身经历和日常思考而显得鲜活和生动,观点和推理令人信服。
在我印象中,《世界知识》很少约请马叙生大使写命题文章,然而令人敬佩的是马大使总能以外交官的敏锐捕捉到《世界知识》与国际热点问题的结合点。在陈毅诞辰100周年之际,他撰写了《陈老总留在心目中的印痕》;在北京申奥成功之后,他撰写了《我见证萨马兰奇的中国情结》;在全世界关注阿富汗战后和平重建之时,他撰写了《阿富汗:我心中遥远的近邻》……虽然,他是职业外交官,但对现实问题有学者般深厚的历史功力;他不是记者,但有记者敏锐而细腻的感觉和栩栩如生的语言;他更不是编辑,但有驾驭文章的独特视角,正因为此,他的文章每每得到读者和编者的赞赏。
“我要把我知道的东西尽可能多地留给世人”
我作为编辑,与马叙生大使结识和交往的过程,也是我不断学习的过程。他思想深邃,见解独特,却不以外交部的高官自居,谦和待人,即使自己的意见是正确的,他也绝不强加于人,总给对方留以再思考的余地。
1999年底,由于工作需要,《世界知识》编辑部成立了由外交界和学术界资深人士组成的编辑委员会,马叙生大使被推选为编委之一。从此,他对《世界知识》的关爱不仅是作为单纯的作者,而更多的是以主人的姿态对杂志从选题到文字、从封面设计到版式编排提出了非常中肯的意见,为《世界知识》编辑部出谋划策。
2000年初,马叙生大使被查出患了癌症,并做了胃切除手术。即便在这样的身体条件下,马大使仍一如既往地关心着《世界知识》。因为身体虚弱,写字时手会颤抖,他就请人把每篇稿子打字誊清,反复校订后才交到编辑部。
今年初,我们准备举办以外交官夫人生活为主题的座谈会。由于对这个领域缺乏了解,我请求马大使推荐一批阅历丰富、有真知灼见、既是外交官又是外交官夫人的人选。在我打电话后的第二天晚上十点多,马大使亲自打电话给我,不仅推荐了人选,而且还告知了与她们联络的具体方法。感激之余,对他的敬意油然而生。
去年夏天,我应约去他家谈文稿。虽是盛夏,马大使却在衬衣外又穿了一件外套,本就清瘦的脸庞多了些倦意。谈话间,他夫人孙苗伊端来了一小碗糊糊状的营养餐,并告诉我,马大使已吃不下太多的东西,医生嘱咐要少食多餐。然而,他依然非常认真地跟我谈论他写《陈老总留在我心目中的印痕》的想法,他面前的茶几上扣放着看了一半的《新华文摘》和《读书》。我劝他注意休息,不要急于写稿子,他却说:“我要把我知道的东西尽可能多地留给世人。”
今年春节刚过,我接到了马大使打来的电话。他平静地告诉我:“最近,我身体明显不如以前,写字的时候手抖得很厉害,今后恐怕很难再给‘世知’写文章了。”我心中掠过一阵悲凉和痛楚,但却不愿意也不敢再往下想。
就在前几天,我在宿舍楼下遇见他的夫人孙苗伊,急切地询问马大使的情况。她沉重地说:“马大使已经不在了。他7月29日病情恶化,30日就走了。他曾嘱咐过,后事一切从简,不搞任何仪式,包括遗体告别。”他还有两篇立意很好的文章未能付梓。
去年8月,我的同事魏顺波曾采访了马大使,并写出了《雪泥留痕衔命归》的文章,也许文章的篇名就是马大使对自己的写照。▲
相关阅读链接
马叙生近年在《世界知识》发表的文章:
邵云环,完美的中国女性 1999.11
南斯拉夫悲剧为何那样惨烈 1999.17
我闻到过德国走向统一的脚步声 2000.4
占得先机活全局――忆80年代我国改善与东欧国家的关系 2000.11
结盟和对抗都不好――80年代的中苏关系 2000.12
我注视过东欧剧变的历程 2000.15
不打不相识――记与日本右翼人士的一次对话 2000.18
大使:其实并不神秘 2001.1
断鸿无凭――大悲剧中的小人物 2001.7
梳理中苏边界变迁史――找回失落的国界线(之一) 2001.11
踏勘边界 谈判交锋――找回失落的国界线(之二) 2001.12
陈老总留在我心目中的印痕 2001.15
我见证萨马兰奇的中国情结 2001.17
阿富汗:我心中遥远的近邻 2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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