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药材”背后藏着“大学问”
发布时间:2019-08-29 来源: 历史回眸 点击:
国家食药监总局印发的《中成药通用名称命名技术指导原则(征求意见稿)》指出,中成药不应采用“宝”“灵”“精”“强力”“速效”等夸大用词。照此推算,或有万余种中成药产品将要更名。意见稿一出立即引发热议,有人表示,中成药改名不能“一刀切”,别误伤传统老药。
事实上,中药的命名蕴含着大量传统文化信息,“小药材”的背后藏着“大学问”。
临床常用中药逾千种名字各不同
中药学是中医学中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中药的起源,有文字记载的,可以追溯到“神农尝百草”的时代。从古代早期经典《山海经》《诗经》《黄帝内经》《伤寒论》到明代巨著《本草纲目》,都有关于中药的记载。历代文献记述有超过三千多种中药品种,到21世纪初,已确定的中药品种达到了一万二千多种,临床常用中药也达一千多种。
中药大都是天然的植物、动物、矿物,其形态、色泽、气味千差万别,产地有东西南北、山泽燥湿之殊,性能有四气五味、升降浮沉之异,再加以传统文化氛围(包括民俗文化、讳饰文化、外来文化)的熏染、渗透,使中药命名的途径、方法呈现出多元化的趋势。
参与中药命名的,既有本草专家,也有一代名医,还有民间医生、文人墨客与普通百姓。中药的命名受到中医学、哲学、文学、民俗学、博物学、天文学等的深刻影响,蕴含着大量传统文化信息。
中药命名有规律可循
中药的命名方式极多,有根据中药理论命名的,有根据植物学理论命名的,还有根据审美意趣和神话传说命名的。总体来说中药命名偏于形象化,并且有一定的规律可循。
根据药物颜色命名。自然界五彩缤纷、绚丽夺目,为中药命名提供了充满想象的空间。例如玄参,玄为黑色,其茎微似人参,根甚黑,故称玄参。有一種药物,“其茎空心,中有白瓤,轻白可爱”(《本草纲目》),因而命名为白通草。青蒿,据《本草纲目》介绍,蒿为草之高者,“常蒿色淡青,此蒿深青,如松桧之色。至深秋,余蒿并黄,此蒿犹青,其气芬芳”,因而得名。此外,尚有赭石、蓝花菊(马兰)、紫草、黄柏、青黛、朱砂等中药。六月雪、满山白等,更是充满诗情画意的名称。
根据药物形态命名。如牛膝,因其茎节粗而膨出,状似牛的膝关节而得名;白头翁则以其“近根处有白茸,状似白头老翁”而得名;狗脊的根上有金黄色的茸毛,酷似狗脊而得名;人参形如人体。另外还有马鞭草、鸡爪黄连、乌头、皂角刺、木蝴蝶、凤尾草等。
根据药物气味命名。酸味的酸枣仁、甜味的甘草、苦味的苦参、辣味的细辛,皆以味而得名;五味子因其“皮肉甘酸,核中辛苦,都有咸味”,五味俱全,故而得名;鱼腥草因其叶具有鱼腥味而得名。另外还有麝香、沉香、安息香、藿香、香薷、鸡屎藤、臭牡丹等。
根据药物功效命名。例如:番泻叶,显而易见具有强力的泻下通便作用,现代西医院也因其效果肯定而广泛应用。回力草(脱力草),名称通俗易懂,福州一带民众通用于治疗脱力症,几乎家喻户晓。在中药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方剂,其命名与中药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如葛花解酲汤、牛黄清心丸、益母草膏等,一望而知其主要功效分别在于解酒、清心、养血调经。
根据药物生长特点和采摘时节命名。如夏枯草,因夏至后本草之果穗即枯干而得名。桑寄生,“此物寄寓他木而生,如鸟立于上,故曰寄生。”(《本草纲目》)寄生于桑树者为桑寄生,也有槲、槐寄生等,但品质均不如桑寄生。
中药材采集是确保药物质量和有效成分的重要环节之一,因此掌握采收时间至关重要。例如,深秋或初冬经霜后采集的桑叶称“霜桑叶”,蝉衣称“秋蝉衣”;在冬季至翌年清明前茎苗未出时采收的天麻名为“冬麻”。
根据药物产地命名。山西上党产的条参,取名党参;山东阳谷县阿胶镇产的驴皮胶,称阿胶;辽宁宽甸县石柱村产的人参,称石柱参。还有冠以“川、广、云、巴、蜀”等药名,均因产地而得名,如川乌、川芎、广木香、广陈皮、云茯苓、巴豆、蜀椒等。细辛以东北产的为正品,故名北细辛,北细辛中又尤以辽宁产者为佳,称辽细辛。
因为避讳更易药名。历史上,中药名因与君王名同字或同音而改易者不胜枚举,有的甚至历经几个朝代的反复改易。如截疟要药“恒山”因历史上三个皇帝皆名“恒”(汉文帝、唐穆宗、宋真宗),故屡次改名“常山”,致使医药文献中出现了避讳改名→回改→再改名→再回改……的淆乱现象。再如“罗勒”,因犯十六国时后赵高祖石勒之名讳,改名为“兰香草”;“玄参”“玄明粉”,为避清圣祖玄烨名讳,改名“元参”“元明粉”。
名医方笺成书法精品中药诗文广为流传
自纸墨发明直至近代,中医就多以毛笔书写处方。由于当时的中医大多医文俱佳且又精于翰墨,他们的方笺往往成为医术与书法艺术相结合的精品。
清代的傅山是著名医学家,也是著名书法家,他的方笺手迹若流传至今,必是国宝级文物。而我们现在所能见到的近现代名医曹颖甫、严苍山、叶熙春、魏龙骧的方笺,也兼具文佳、理精、字美的特点。时至今日,透过字里行间,仍可想见这些苍生大医当年临诊时举重若轻、挥洒自如的神态。
自古以来,中医学与文学这两类不同性质的学科也在不断地相互影响、融合。最突出的例子便是以中药为主要描述对象的歌诀和诗、词、曲、联、谜、文、戏剧等,数量十分可观,形成了“古典文学与中医学融合的一种特殊现象”。
中药歌诀以介绍中药的性味功用为主,流传最广的有十八反、十九畏、妊娠禁忌歌,还有无名氏的《药性赋》和明代龚廷贤所撰《药性歌括四百味》等,后者以四言体诗写成,形式别开生面,至今流传不衰。
谚语如“家有千里光,疔疮一扫光……穿山甲,王不留,妇人服了乳长流”“一味穞豆衣,胜过玉屏风”。朗朗上口,易于普及。
除了歌诀和民谚,古代诗文中也有不少与中药相关的篇章。
南宋辛弃疾的《定风波》:“山路风来草木香,雨余凉意到胡床。泉石膏肓吾已甚,多病,提防风月费篇章。孤负寻常山简醉,独自,故应知子草玄忙。湖海早知身汗漫,谁伴?只甘松竹共凄凉。”因其使用药名不露痕迹、不事雕琢,又兼具思想性和艺术性,堪称是药名诗词中的上乘作品。此外,朱熹的《南乡子》、萧纲的药名诗、萧韶的《桑寄生传》、蒲松龄的剧本《草木传》等,也都是脍炙人口之作。鲁迅先生笔下的“百草园”,也因有何首乌、覆盆子、桑葚子、皂荚等中药名点缀其间,平添了许多情趣,读之兴味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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