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明：水立方正在枯竭

　　2008年第29届奥运会让中国扬眉吐气，全世界也因此对中国盛赞有加。那些不了解中国，对中国颇有偏见的媒体，这回也不得不在事实面前，对中国给予客观公正的积极评价。这其中，水立方的场景也起到非同寻常的作用。这不只是因为那里上演了美国人菲尔普斯夺得八块金牌的传奇，还有郭晶晶等明星精彩纷呈的表演。另外，水立方清彻见底的泳池当时实在让人心爱，碧波荡漾，真所谓吹绉一池春水，可谓是美伦美焕，美不胜收。奥运会的水立方不只是一次体育的盛会，泳坛的奇迹，也是一次体育美学的伟大胜利。中国人只要提起水立方，其喜爱和崇拜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鸟巣，它是中国体育的象征，是中国体育走向世界的象征，是中国人民站起来的象征。但这一切，在我昨天的亲历中——我可能不得不发出这样的预言：这一切，要迅速化为泡影。水立方，空有其表，其内里的水已经枯竭，它所具有的伟大象征和美好也正在枯竭。奥运会结束没有多久，这就快就枯竭，还是让我大为诧异。

　　昨天，我陪我的老师去参观水立方，令人奇怪的是，门口居然没有卖票的地方，保安告知如何购票，要去看对面的电线杆上贴的说明。说明说，要到工体买票，工体卖团体票，不对个人售票。也有个人卖票，其中标示的电话，永远打不通。结果只有向门口的黄牛买票，每张票加价10元至20元不等（水立方票价标明30元/张）。没有人会到了水立方再跑到工体去买票，无奈之下，只好纷纷向黄牛买票。此种情况，无法理解，对面的鸟巣可以在鸟巣入口处边上支起一排桌子卖票，水立方为什么不行？这实在无法理解，只能理解为内部在搞猫腻，管理者与所谓的“团体”有什么勾当不得不而知，而“团体”再与黄牛们要搞什么名堂就是顺理成章的事。要知道这不是几张票的事，而是每天几万张票的事，这里面要没有问题，那是难以叫人信服的。如此情形，实在让人觉得不可理喻，此类勾当，居然搞到国家游泳中心水立方门口，这让我猛然间觉得奥运会是不是白开了，眼前的景象让我仿佛觉得又倒退到多年以前。火车站、电影院门口、银行外的外汇买卖……。在哪儿都不奇怪，但在水立方还是让我有些受不了。不过，门口的这点勾当，比起里面来，实在又根本算不了什么。

　　进到水立方里面，我才大吃一惊，原来的一池春水，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混乱的工地。一群工人在跳水池里安装或拆卸一个类似大型表演台的东西，另一个游泳池里已经装好了可能是大型喷泉的设备，密密麻麻的粗大的钢筋，可以看出投资巨大，是一项巨大的长期工程。如此说来，这二个池子已经变成设备安放的空间，已经与泳池无关。虽然我是外行，也看得出，这里正在改造为某种大型音乐喷泉之类的娱乐场所。所有进到里面的游客无不失望至极，都叹道：水立方无水！”都对这里面居然如此乱糟糟的工地，感到无比失望。这让我既惊讶，又气愤。惊讶的是，有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做这样的商业行为；
气愤的是，有人这么愚蠢，会做出如此低劣的商业策划。

　　首先，我说过，水立方是中国举办第29届奥运会的标志性象征场所，凝聚了中国运动员和世界运动员，以及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对游泳运动的美好记忆，它也是促进中国人民弘扬奥林匹克精神，开展群众体育运动的最好的象征。中国人民回忆起水立方就会想起美好的奥运会，世界人民想起水立方就会感受到中国的成就，中国人民的伟大。

　　其次，中国人民从祖国四面八方到奥运村参观，为的是重温奥运会盛况，要看到奥运会真情实景，现在改头换面，搞成什么音乐喷泉，喷泉音乐会，那纯粹是挂羊头卖狗肉，看音乐喷泉到处都有，街上都有，不要到奥运村看，不要到水立方看，到水立方就是要看真真切切的奥运会的游泳现场。

　　其三，音乐喷泉或水上音乐会是什么玩艺儿？那是廉价的东西，那是低级娱乐，到广场上就可以举行，何以要占用这样一个国家游泳中心，这样一个标志性神圣场所？那里只需要保持一池清水，人民就会向往这个地方，就是热爱这个地方，就会喜爱北京。人民需要从这里记起那些历史性的镜头，那些最接近历史的场景、氛围和情调环境和事物。

　　其四，这些商业策划人，没有眼光，也没有境界。商业赚钱可以有多种门道，以文化赚钱，那是上上策；
以娱乐赚钱，那只是利欲之徒。现在中国发展到今天，需要“文化象征”，需要众多的文化象征来建构这个国家的形象。娱乐场所到处都有，它是堆积不起有品质的国家形象的。而水立方是不可多得可以建构中国形象的场所，它有如歌如梦的外表，有最成功的一届奥运会的历史，留下过那么多泳将明星的记录，一池春水，就是一幅画。很简单的道理，梵高的一幅向日葵，可以卖到一亿美元，那是需要珍藏的。那是艺术史的记忆。同样，水立方也是需要的珍藏的，那是国家记忆，那是人民记忆。不能被廉价的商业行为糟蹋，不能搞成廉价的商业娱乐场所。

　　其五，音乐喷泉之类的东西，那是几十年前有点稀奇的东西，现在那实在是一种可笑的玩艺。十几年前，北京亚运村的康乐宫就建过大型的水上乐园，也有音乐喷泉，但又如何呢？根本招揽不到生意，最后只好拆掉。康乐宫离现在的水立方，也就不过二千米远。把水立方搞到十几年前的康乐宫的地步，这是怎么要败家子才想得出的主意？可以预见，不要多久，水立方的下场就步当年的康乐宫。

　　其六，我从游泳池走出来，才发现大厅里搞满了海报，说是某某公司投入巨资，在水立方举办水上音乐会，估计就是音乐喷泉作为背景，再搞些三四流歌手在那里娱乐一通。票价卖到200元一张，时间是从2008年9月20日至2009年2月（或者是4月），这当然还只是开头，此类事还会再继续，直搞到不伦不类为止。想想水立方的门票30元，黄牛加价至少到40元，每天参观人数不少于10000人，据新闻报道，国庆节首次开放日，鸟巢涌进的人达到20万，鸟巢每张票卖50元，那一天光门票就是1千万，其中只要半数到水立方，那也极为可观的收入。我不知道经营主体是何许人，鸟巢收回投资仅靠门票就指日可待，水立方还是由霍英东先生等海外爱国华侨捐赠建造的，还不存在投资成本问题，只是维护运营费用，如此高的门票收入，按说维持运营成本根本不在话下。但有关经营单位，实在是胃口太大了，三四十元门票不过瘾，晚上还要有所谓水上音乐会，票价要卖到200元（以后还可能更高），才罢休。这是想钱都想疯了。

　　其七、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此破坏性地掠夺性的开发——我相信水立方目前正在遭遇此，我的定义没有错，是在践踏中国人民的感情，破坏中国人民心中的美好事物。要知道，中国人民现在内心保存的对中国的美好事物并不多——我这说的是实话——这是一句学理的判断，不要给我扣政治帽子。有良知的人，都可以这么说，商业经营应该懂得珍惜国家的象征资本。奥运会为什么那么让中国人感动，能够凝聚中国人民的感情？就是因为它建立起可贵的国家象征资本，这是国家软实力的最重要的体现，不要把这点资本都输光了，都赔光了。就为了一小撮人赚一点小钱。想想奥运会后的“三鹿奶粉”事件，我们举国家之力办了成功的奥运会，为国人和世界树立起的中国形象，立即就被削去一半，这让热爱国家荣誉的人，不胜痛心疾首。奥运场馆后续经营搞不好，其影响恶劣造成的伤害肯定不容忽视。

　　其八、要经营鸟巢和水立方，首先要对鸟巢和水立方有一个正确的认识，真正从文化战略的高度认识到它在中国人民心目的地位，在北京人民心目的地位，再做商业策划就可以有大手笔。如果这些人实在没有商业头脑，捧着金饭碗讨饭，我就捧劝，首先不要砸碎金饭碗去讨饭，其次，送你们八个字，顺势而为，无为而胜。要说经营，我这个外行都可教教你们：1，只要想想，中国有14亿人，这里面至少有3亿或4亿人想到北京的鸟巢水立方看看，一张门票就是卖到50元，这是一笔多大的收入。2，北京有多少大型企事业单位，每年都要开运动会，都苦于找不到好的运动场所，单位每年为职工福利不要再发什么油盐米醋，或是咸肉带鱼。大家也并不在乎多发个几百元钱，可以把运动会放在鸟巢开，也作为职工福利，在国家体育中心跑二圈，也是一种美好的经验。我相信比咸带鱼更受欢迎。租用场地，大型单位可以多花点钱，也是对群众体育贡献。参观鸟巢的游客，也不会象赶集一样，涌到运动场，看一堆石膏制作的劣质模特，实在倒胃口，全然没有运动气息。参观的群众也可为场上的运动员喝彩，这是真正的参观体育场所。同样，水立方也可以租给大型企事业单位开运动会，或者是对群众开放，游泳一场门票可略高些，大家都想得到一种经验和体验，都是可以接受的。这样的一笔收入，加上门票，应该已经是相当可观了。这样也不破坏原来的运动场所的性质，又可促进群众体育运动开展。有关其他的经营方式，只要不破坏其运动的本性，水立方就是国家游泳中心，这样的本质是不能被颠覆的，其他的花样都可容忍。还是一句话，不要想钱都疯了，赚得差不多就可以，水立方所具有品牌，所具有无形资立，所具有象征资本，不是靠投资硬件就可获得的。最最重要的，这是民心所向所赠予的。我再说白一点，水立方，鸟巢之所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和潜在的商业价值，不是因为它是鸟巢，水立方，而是因这它里面凝聚了中国人民的善良和对美好向往的馈赠。

　　最后，我希望鸟巢和水立方，这些奥运场馆，不要商业气息太浓厚，尽管我也知道在商言商，商业都要讲利润，但这些场所的特殊性，不能轻易廉价出卖，应该国家有直接监督。廉价出卖都有腐败作后盾，都是寻租的结果，都肥了少数人，而美其名曰都有堂而皇之的借口。不说国家补贴，就是以门票维持它的正常运营，保持它的形象，有何不可？为什么要让少数人大赚其钱？

　　遗憾的是，我一向没有拍摄图像的习惯，无法把那天看到的情景拍摄下来。如果有朋友看到水立方水池里面的情景，可以拍摄下来，贴在后面，也不胜感谢。

　　另外，我今天其实还抱病在床，实在是因为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就写下这些文字，肯定有考虑不周处，也无暇推敲，如语言不当，如有得罪何方神仙，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2008-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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