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夫：初识仰光——缅甸纪行之一

　　任何事情，第一次经历的时候，总有一种新鲜有趣的感觉。十年前，随中国作家代表团访问缅甸，从北京飞往仰光，在飞机上浮想联翩，不知将要抵达的首都是何种情景。只晓得缅甸是佛教国家，仰光有全世界著名的大金塔。当飞过伊洛瓦底江时，我又一次地想起陈毅元帅那首赞颂中缅人民友谊的诗：

　　我住江之头，

　　君住江之尾，

　　彼此情无限，

　　同饮一江水。

　　仰光位于伊洛瓦底江支流仰光河的北岸，人口约300多万，是缅甸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缅甸自从1948年独立，就定此为首都。

　　走下飞机，就被那宁静，安详，悠闲的气氛所感染。Mingaladon机场没有现代化国际机场的规模和设备，跟我以前在日本东京和大阪机场所见完全不同。

　　在机场举行简单的欢迎仪式后，我国驻缅大使馆文化参赞告诉我们，缅甸宣传兼文化部长蓬敏中将即要在官邸会见代表团。于是我们匆忙前往。

　　缅甸是军人政权，各级政府及文化部门领导几乎都是军人。当我们代表团的车队从机场开往官邸时，由摩托车开道，警车护卫，沿途所经过的街道一律绿灯放行，可见主人的热情，也夹带着军人的威势。

　　仰光的街道非常清洁整齐，路旁边树木青翠葱茏，建筑物大都保留着英国殖民地时代的风格。明亮的阳光照在街上，车辆很少，稀疏的行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显得很悠闲。难怪人们说“缅甸人悠闲似蝴蝶”。

　　我们抵达官邸时，据说蓬敏中将已经等候半个多小时，因为飞机从昆明起飞就晚点了。他热情洋溢，十分豪爽，见面第一句话就说：“我们是亲戚，兄弟，同饮一江水，来到这里不要客气，需要什么就告诉我们。”

　　显然，蓬敏中将引用陈毅元帅的诗，顿时将我们彼此间的思想感情拉近了。

　　离开中将官邸，我们便下榻在茵雅湖宾馆（Inya Lake Hotel）。这是一座具有国际水准的四星级酒店，离机场约15分钟车程。树木苍翠，湖水碧蓝，小道掩隐于绿荫丛中，卧室窗口，鲜艳的三角梅开得正旺，一股茉莉的清香随风飘来。住在这样的环境中，人的心境自然宁静，思路也活跃起来。

　　四川来的老作家王火和我同居一室（半个月访问期间皆同屋而眠）。他是老大哥，抗战后期毕业于重庆复旦大学，谦虚和蔼，善于照顾他人，是我所见过的文艺界最谦恭和善的长者。他用多年心血完成的长篇三部曲「战争与人」曾受到文艺界和广大读者的欢迎。但是也惹来不少非议。我读过第一部〖月落乌啼霜满天〗，那广阔的社会场景，复杂诡诈的众生图象，爱情的坚贞，人世的炎凉，挥洒得淋漓尽致，特别是对我的故乡南京世态人情的描叙，细腻，深刻，使我非常感动。我对他的尊重中带有更多敬爱的成分。于是，家庭，个人，思想，生活，悲与喜，苦与乐，我们无所不谈。

　　黎明时，我们沿着湖岸散步，太阳尚未出来，东边天际已经露出红晕，一层淡淡的雾霭弥漫在湖面，远处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林里啼叫，四周静极了。我们谁也不说话，只是慢慢地走着。体验着这人生难得的安宁。忽然间，我有了写诗的冲动，于是跑回屋里，写了《秋临茵雅湖赠王火》一诗：

　　喧嚣的水鸟播撒晨之甘甜

　　湖畔小径几只红蜻蜓飞旋

　　我曾是乌衣巷口离群的雨燕

　　钦羡你构筑起高大的屋檐

　　当人们谛听缪斯姗姗迟来的步履

　　我方领悟你智者的箴言

　　此刻湖岸飘飞来一枚落叶

　　那是秋之神召唤你收获的素笺

　　不说《战争与人》将光耀中华文坛

　　我赞颂你盗火者燃烧的信念

　　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这首小诗竟然一语中的。过了6年，王火兄的《战争与人》果然获得了我国文艺创作最高奖项――第三届矛盾奖。

　　二

　　第二天上午，我们参观最著名的仰光大金塔，也就是雪达根佛塔（Shwedagon Pagoda）。Shwedagon是缅甸语“神圣金塔”的意思。耸立在勃固山南延的海拔51米的丁固拉高岗上，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佛塔。在缅甸许多佛塔中，它被誉为最美丽的一座，是佛国缅甸的象征。

　　去大金塔之前，使馆的文化一秘韩学文就告诉，尊重缅甸人民的风俗，参观佛塔寺庙，必须赤着光脚，表示对佛的恭敬。于是，我们赤脚踏上升向大金塔的电梯。两位女士也不例外。走下电梯来到大金塔前，我们真的惊呆了。

　　这座举世闻名的佛塔，整座塔身贴着纯金箔，在上午的阳光照射下，真是灿烂耀眼，金碧辉煌。比起我在国内看过的，这佛塔的雄伟壮丽，无可比拟。

　　据缅方陪同官员作家吴缪丹介绍，该塔始建于6世纪，当时只高20米，后来不断扩建，至15世纪时建成今日的恢宏规模。如今佛塔高112米，塔的基座周长约427米，佛塔四周有4个大宝塔配置，另外有68个小宝塔围绕着。主宝塔象巨笋般矗立在碧蓝纯净的天空，塔顶有金属制成的宝伞，上有直径为27厘米的金球，球上镶有历代王朝所奉献的数千颗钻石，644颗红宝石，551颗蓝宝石和其他宝石。金塔上还挂有金银制成的15000枚小风铃，其中金铃100枚，其余皆为银铃。这些金银铃铛，在微风吹拂下，叮叮铃铃，清脆悦耳，令人心境清明，神情怡然。

　　大金塔是用特殊的砖建成的，塔内东西南北四面开门，门外矗立着巨型石狮守卫，门内有玉石雕刻的佛像，或坐，或卧，神采流动，慈爱飞扬。佛前配有玉石栏杆护卫，显得庄严肃穆。

　　大金塔前有一口巨大的铜钟，被誉为缅甸人民不屈的民族精神的象征。因为外国侵略者占领缅甸时曾经想把钟劫走，但是当他们把钟搬至木筏上时，巨钟却神奇地滑入江中。后来，缅甸人民将巨大的铜钟从江中捞起来，又搬到大金塔前原处。缅甸民间传说，默许自己的心愿，然后撞钟，连击三下，就能实现。每次中国作家代表团来此访问，总要被邀请敲钟。

　　吴缪丹领我们来到塔前的巨钟旁，请我们敲钟。蒋子龙团长礼让女士优先，于是王扶（儿童文学作家，人民文学副主编）最先敲，接下来是翻译王小姐，蒋子龙，轮到王火，他老兄坚持让我在前，他最后一个敲。每敲一次，说一个愿望。我的愿望是和平幸福，身体健康，及早到澳大利亚探亲。因为我来缅甸访问之前，已经买好赴澳大利亚的飞机票。

　　这一天，我们还参观了另外两座佛塔和几处名胜古迹，但是，大家几乎一致认为：初识仰光，印象最深的是闻名遐迩的大金塔。

　　2002，1，22，悉尼

　　（原载澳洲墨尔本《大洋时报》，作者授权天益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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