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左翼，你们怎么办？_世界左翼游击队现状

　　主旨发言： 　　阎学通　　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所长 　　王学东　　中共中央编译局世界社会主义研究所所长 　　邝生炎　　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研究室副主任
　　李景治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院长
　　时　间　　2002年6月7日
　　地　点　　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部
　　阎学通　上个月这个论坛讨论了国际社会右翼政治力量的发展趋势，引起了大家许多思考。于是有人提出：左翼政治力量今后将如何发展？冷战结束后，左翼政治力量在全球范围内都受到严重冲击，于是左翼的政党普遍进行了改革，这些改革在不同的国家取得的成效不一样。今天请几位专家来，想就左翼政治力量的发展趋势谈谈看法。左翼政治力量式微的原因是什么？左翼政党的自身改革为何不能取得预想的成果？今后左翼政治力量的出路何在？
　　
　　左翼：国际舞台上一支重要力量
　　
　　邝生炎　左翼政治力量是国际政治舞台上的一支重要力量，它主要涵盖共产党、社会党（社会民主党、工党）和以社会主义为取向的其他一些左翼政党。苏东剧变使国际左翼力量特别是各国共产党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陷入低潮。近10多年来，各国共产党深刻反思苏东剧变的历史教训，积极调整党的方针政策，对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进行了新的思考与探索，逐步摆脱了剧变造成的震荡和冲击，许多党多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恢复和发展，但总的来说，仍没有走出谷底。
　　李景治　此外，一些生态政党和组织，如绿党和绿色和平组织等，也可以算作左翼力量。它们的力量在增强。在80年代，它们的影响还很小，后来进入议会，成为议会的政党，有的甚至参加联合执政。它们认为，为了实现它们的理念，就要参政。由于生态问题越来越引人关注，又出现了另外一种倾向，即不管是保守党也好、社会党也好，都绿色化、生态化。在欧洲尤其如此。如果你不打保护生态环境这张牌，就会丢掉很多选票。
　　
　　执政的共产党：努力探索　　积极奋斗
　　
　　李景治　冷战后，左翼力量的发展出现了错综复杂的局面。
　　首先，世界共产党的发展仍处在低潮，但各国具体情况也不完全一样。一是以中共为代表的、社会主义国家的共产党。它们正在努力探索具有本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二是以意共、法共、日共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国家的共产党。它们力求变革。三是以俄共为代表的、前苏联的政党。它们总的情况是力求适应新的形势，对自身进行改革。
　　
　　邝生炎　现存社会主义国家的共产党，除中国外，还有越南、朝鲜、老挝、古巴。这些国家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积极探索符合本国实际的发展道路，党的执政地位和作用不断巩固和加强。经过10多年，保住了社会主义阵地，处境不断得到改善。
　　这些国家各自情况不尽相同。越共坚持马列主义、胡志明思想，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党的建设为关键”的全面革新开放路线，实行全方位、多样化对外政策，已取得了很大成就，无论是人的思想观念，还是社会面貌，都有一些变化。
　　老挝还是世界上最穷的国家之一，经济基础薄弱。老挝人民革命党注重加强党的思想、组织和作风建设，积极推进革新开放事业，以消除贫困为重点，突出抓好经济建设。
　　朝鲜粮食、能源短缺，开工严重不足，经济上还比较困难。朝鲜党推行“主体思想”和金正日提出的“先军政治”，把加强政权建设、维护稳定作为巩固党的领导地位的中心任务，努力改善内外处境。
　　古巴长期受美国封锁，经济单一，工业落后，经济十分困难。但古共坚持稳定第一的方针，重视加强党的自身建设，积极、稳妥地推进经济改革，不断改善人民的生活。
　　总的来说，这四国政局基本保持稳定，经济持续发展，外交空间不断拓展，党的力量有所壮大，党的执政地位和执政能力不断提高。
　　
　　原苏东地区共产党：困难中探索前进
　　
　　邝生炎　非执政共产党，包括原苏东地区国家重建的共产党、发达国家共产党和发展中国家的共产党。
　　苏东剧变后，原苏东各国的共产党都解散了，现在的共产党都是重建的。原苏东地区国家重建的共产党和以社会主义为方向的左翼政党坚持在困难中探索前进，在反思中调整政策，现已基本站稳脚跟，其力量和影响有所恢复和发展。
　　其中俄共作为该地区最大的共产党，目前已拥有党员50多万，基层组织1.8万个。在1998年大选中，俄共赢得了国家杜马113个席位，位居第一，成为俄政坛中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俄共现在最困难的是面临普京及其支持的中右势力的挤压，现在普京的总统党(祖国俄罗斯)已成为杜马第一大党。俄共丧失了第一大党的地位，同时该党在杜马中的一些重要职位也被剥夺殆尽，党内斗争随之升温，面临分裂的危险，其前景相当严峻。有人说这是俄共垮台的开始。当然我认为俄共不会就此消亡，它仍将是俄政坛上的一支重要力量，但处境已不如前。
　　
　　李景治　俄共不主张暴力夺取政权，而是采取议会斗争形式。它们一方面承认工人阶级是核心力量，另一方面努力扩大阶级基础，把知识分子、民族实业界、中小企业家看作同盟者。它们一方面强调建设一个强大的国家，恢复到像苏联那样的超级大国地位，另一方面又主张劳动人民的利益优先，也主张个人自由、民主、法制等。它们都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动向，即强烈的、甚至极端的民族主义倾向，其强烈程度甚至超过了中间力量和右翼。
　　但是，这些共产党的基础在萎缩。例如俄共，它依靠的很大一部分人是离退休的工人，组织庆祝十月革命的游行示威等活动，参加者绝大部分都是年纪大的人。它的选票来源很大一部分也都是离退休工人，这些人年龄越来越大，社会影响力越来越小。因此，除摩尔多瓦共产党人党刚刚上台执政外，前苏联的共产党绝大部分力量都很式微，很难上台执政。
　　
　　邝生炎　摩尔多瓦共产党人党在2001年2月举行的大选中以50.2％的高得票率胜出，首次登上执政舞台，该党主席沃罗宁当选为总统，议长亦由该党党员担任。摩共执政开创了苏东剧变后共产党在该地区重新执政的先河。不过，虽说摩尔多瓦是由共产党掌权，但它还是在资本主义框架内掌权，所以这也是一种特例，它不具有普遍意义，它搞的也不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
　　在发展中国家，塞浦路斯劳动人民进步党在去年5月议会选举中成为第一大党，击败了长期执政的右翼政党民主大会党。
　　
　　发达国家共产党：困境中争取生存和发展
　　邝生炎　发达国家共产党在困境中争取生存和发展，探索“超越资本主义”的发展道路，但尚未取得明显成效，其力量和影响短期内难有大的发展。苏东剧变给发达国家共产党以重大打击，导致其内部思想混乱，组织遭受重创，仅西欧即有12个党改名易姓、停止活动或消亡，党员流失2/3，社会影响明显减小，处于边缘化的危险。
　　王学东　苏东剧变后，西欧传统左翼政党普遍受到冲击，其中共产党受到的打击尤为严重。有些国家的共产党宣告解散。有的党改变了名称甚至改变了性质，坚持下来的共产党也都不同程度地存在思想混乱、组织动摇、党员退党、选民流失等问题。
　　面对冷战后国际国内形势的重大变化，西欧多数共产党不同程度地开始探索新的道路。它们虽然仍普遍坚持共产主义目标，但对如何认识及如何实现共产主义提出了一些新的看法。如法共放弃了“法国色彩的社会主义”的传统提法，提出“新共产主义”理论，认为在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之间不存在一个社会主义过渡阶段，可以通过“超越资本主义”的方式直接实现共产主义。除个别党(如希腊共)仍主张革命道路和无产阶级专政外，其他党都不同程度地主张通过和平、民主的议会道路来实现社会变革。此外，各党对党的性质、作用、指导思想和组织原则等问题也提出了一些新的看法。多数党都认为，今天的共产党已不仅仅是工人阶级政党，还必须代表和维护其他社会阶层，特别是工薪阶层的利益。法共、西共、意重建共等不再提“以马列主义为指导”，而只提马克思主义，放弃了过去长期坚持的“领导党”观念(即社会主义要由共产党领导实现)和民主集中制原则，主张党内民主、思想开放和多样性。
　　
　　李景治　意共曾是资本主义国家最大的共产党，但冷战后它彻底改变名称，称做“左翼民主党”并加入了社会党国际。其中部分人组成“重建共产党”。法共提出“新共产主义”目标，提出超越资本主义，通过社会变革这条道路来实现人类的解放，实现共产主义目标。尽管如此，这些发达国家共产党的力量和影响仍然在下降。在大部分发达国家中，共产党已不是主流的政治力量和主流的政党。有的国家的共产党甚至沦为只有千余人的政治小团体，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影响力已经非常小了。只有日共在议会中和本国社会生活中有较大影响，但也面临巨大压力和挑战。
　　
　　王学东　经过反思、调整和革新，到20世纪90年代后期，西欧多数共产党稳定住了队伍，党员人数停止下滑并有所回升，个别党甚至成为参政党。但目前西欧共产党又在走下坡路。尤为严峻的是，有些党是在锐意改革的情况下走下坡路的。例如，法共近几年积极推行革新路线并与社会党联合执政，期望能赢得更多选民的支持。但在此次总统选举中，法共候选人罗贝尔?于只获得3.5％的选票，远低于他在1995年的得票率8.6％，甚至落后于托洛茨基派左翼小党的候选人。因此西方媒体宣称，这次法国总统选举标志着“共产党的消失”。当然，这个结论下得过于草率，但它反映了西欧共产党目前的这种困境：不改革肯定没有出路，但改革的前景似乎也并不美妙。
　　
　　邝生炎　法共查找原因，认为一方面是受法国社会党的牵连，因为它与社会党搞竞选联盟，社会党失利，他们也跟着遭殃。另一方面就是在争夺中间选民上。随着欧洲社会结构变化，中间阶层队伍在迅速壮大，各党都把目光盯在了中间阶层，都在争夺中间阶层的选民，忽视了中间阶层之外的弱势群体，以前这些弱势群体都将票投给法共或社会党，这次他们因为受到忽视，将票投给了右翼，极右翼得票率上升主要是这个原因。
　　
　　王学东　最根本的原因是随着社会结构的变化，共产党在西欧的社会基础急剧萎缩，逐渐失去了自己的立足点。传统产业工人目前在发达国家只占人口的5％以下。尽管有许多工薪劳动者按其社会经济地位理应属于工人阶级，但他们的自我意识却认为自己不属于工人阶级，而属于中产阶级。所以，共产党要生存、发展，就必须去争取中间选民，扩大自己的社会基础。不过，西欧共产党的生存空间目前受到左右两方面的挤压：右面有社会党与它争夺中间阶层选民，左面有左翼小党与它争夺传统左翼选民。共产党从前一向是以坚定的左翼政党的形象立足于政坛的。它如果因循守旧不思改革，肯定无法获得中间阶层选民的支持；但如果改革走得过远，就势必与社会党趋同，不但会失去传统左翼选民的支持，而且会失去自己的特性和存在价值。在这种两难困境下，西欧共产党今后的发展道路必将十分艰难曲折。
　　
　　社会党：仍是主流政党
　　
　　王学东　西欧各国社会党冷战后的发展呈波浪形曲线。在苏东剧变的冲击下，各国社会党的力量和影响一度全面受挫。1993年法国社会党下台，标志着社会党的影响跌至谷底；此后开始回升，陆续在一些国家执政，以1998年德国社民党上台为标志达到高潮。当时社会党在欧洲14个国家执政，号称“粉红色的欧洲”。2000年以后又开始下滑，在奥地利、意大利、丹麦、葡萄牙、荷兰、法国相继失去执政地位。
　　那么，是否可以说欧洲现在已经成了右派的天下，“第三条道路”已经失败了呢?也不能这样讲。
　　右翼政党在一些国家重新上台执政，很大程度上是政治上的“钟摆效应”的结果。目前由于各党的纲领、政策“趋同”，并无太大差异，所以选民投票往往是情绪化的，不完全是理性的选择。当初社民党在欧洲相继上台，就不是以重大的意识形态转折为基础的，而主要是由于选民对右派厌烦了，想给左派一次机会。现在右翼得势，主要也是因为选民对未能兑现竞选诺言的左派感到失望。“第三条道路”、“新中间路线”作为系统的改革理论，是在左派上台后才成型的。因此既不能简单地说当初左派上台是“第三条道路”之功，也不能说现在左派下台是“第三条道路”之过。况且在“第三条道路”、“新中间路线”气势最盛的英国、德国、瑞典等国，现在仍然还是左翼政党在执政。
　　
　　李景治　社会党仍旧是世界的主流政党和重要社会力量。当然，社会党也在改革。布莱尔的“新工党”、“第三条道路”就是这样，但是社会党目前仍把自己定位为主流政党。尽管它在欧洲有的国家丧失了执政地位，但总的来讲力量还是比较大的。它同这些国家的保守党形成轮流执政的局面。社会党目前的失势是由其所在国的政治因素所决定的，不能简单地说社会党在总体上衰落了。与冷战结束后共产党出现的大变动不一样，社会党基本上是稳定的。
　　
　　改革：西欧社会党的潮流

　　
　　王学东　综观冷战后西欧社会党的发展，有几个问题值得注意。
　　一、改革已成为西欧社会党发展的一个潮流。
　　随着冷战的终结和全球化进程的加速，西欧各国社会民主党面临巨大的转型压力。新科技革命、经济全球化、社会结构变化等新社会现象，对社会民主主义提出了严峻的挑战。为回应这些挑战，西欧各国社民党不得不以变革求生存、图发展，形成了一股改革浪潮。英国工党的“第三条道路”即是其典型代表。尽管其他国家社会党对英国工党的改革措施并未全盘接受，但面临全球化时代的共同挑战，为了在新形势下确保社会党的生存和发展，更好地坚持社会民主主义的基本价值，各国社会党均打出了改革的旗号，并初步形成了大体一致的新战略，概括地讲，就是所谓“四新”：新经济、新福利、新政治、新治理。
　　二、西欧社会党改革的前提是坚持社会民主主义的基本价值和中左政治立场。
　　虽然社会党人宣称要走不同于传统社会民主主义路线的“第三条道路”，但这并不意味着完全背弃传统。事实上，西欧社会党至今仍继续坚持其自由、公正、互助、民主和国际主义等传统的基本价值，仍首先关注社会公正、机会平等、相互责任、社会团结等中左政治目标。它们只是主张在追求这些目标的过程中要进行改革和创新。
　　三、西欧社会党新理论的突出特点是告别传统的社会主义观。
　　在社会民主主义的历史上，社会主义的最终目标一向被设定为建立一种替代资本主义的新的经济和社会制度。然而苏东剧变后，社会党片面吸取“现实社会主义”失败的教训，不再强调，甚至反对用新制度全盘替代资本主义。社会党人断言：“社会主义在理论上和实践中设计并实际建立一个替代的经济制度的尝试，应被看作是最终失败了。”因此他们现在所关注的，仅仅是应当在何种程度上以及以什么方式来对资本主义进行管理和规治，而不是社会制度的替代。
　　四、社会民主主义与自由主义“趋同”。
　　
　　重新认识左翼

　　
　　李景治　我有以下一些思考：
　　第一，从总的趋势看，左翼力量整体上处在调整和转折时期。共产党处在低潮，但整个左翼的情况还不能这样简单概括。因为社会党还是比较稳定的。左翼正在理论上对许多问题进行探索、进行创新，在党的行动纲领等方面出现了一种本土化的倾向，更多地关注本国的问题，不像上个世纪50－60年代关注的多是抽象的、意识形态的问题。本土化、务实化倾向比较明显。
　　第二，要重新认识左翼力量。左翼力量毕竟是一种进步的力量，我们应积极扩大与它们的交流。
　　第三，要正确认识社会党，要从社会党的成功经验中借鉴一些有意的东西。比如它的民主原则问题，为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风波之后，它仍能站得住脚，仍有这么多党员，仍能吸引住选民，是值得共产党人思考的。
　　第四，我们共产党自己在探索，也应该允许别的党探索。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发展不可能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也没有一种惟一正确的选择，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特点。发达国家在它的社会发展过程中会有一种什么样的模式，我们国家又会有什么样的模式，都是没有定式的。许多理论问题要重新进行研究。有了理论的创新，才有制度的创新；有了制度的创新，才有事业的发展。
　　
　　阎学通　听了诸位的发言，我有这样一些感觉：第一，左翼势力之所以衰微，其根本原因是全球生产力水平提高了，而左翼政治纲领不符合现有的生产力水平的社会政治需要。生产力不断地提高，使越来越多的人拥有了私有财产，特别是在发达国家拥有财产（股票）的人占了社会中的绝大多数，而左翼总是强调反对私有制、反对私有财产，于是失去了人口中绝大多数的支持。
　　第二，冷战后民族主义出现回潮。二战前，民族主义是世界占主导地位的意识形态，二战后，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两种意识形态之争和两种制度之争占了主导地位，在全球范围内把民族主义压了下去。冷战结束后，东西方意识形态之争结束，于是民族主义重新上升。在以民族国家为行为主体的国际体系下，民族主义是最有影响的意识形态。特别是在全球化的大潮下，全球化的形势更加加剧了民族国家之间的经济竞争。一个政党的社会基础是在民族国家之内，如果不代表本民族全体利益，就会失去本国民众的支持。如果一个政党强调自己是代表社会中某一阶层利益的，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都不可能拥有广大民众的支持。
　　第三，世界正走进知识经济阶段，劳动者的结构发生了变化，工人在人口中的比例呈下降趋势，如果右翼政党只代表工人的利益，就很难发展下去了。即使这个政党愿意把脑力劳动者当作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使他们成为自己的社会基础，但脑力劳动者们却不愿意被认为是工人。知识经济阶段与工业经济阶段的劳动者的结构有所不同，绝大部分劳动者不是工人，他们有自己的职业身份，他们不愿被看作是工人。
　　
　　社会党：值得重视和借鉴的东西很多
　　
　　张利华　(清华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　欧洲社会民主党和共产党的状况如此不一样，我认为从理论上来看，二者有很大的差别。
　　社会民主党虽然强调其思想来源的多元化，不仅吸收马克思主义的精华，也吸收基督教的伦理和西方哲学社会科学各种流派的思想精华，但它确实从马克思那里吸收了一些核心性的思想，譬如，它强调人的自由和发展，强调人道主义，主张社会自由、公正、互助，实行政治民主、经济民主和社会民主。社会民主党之所以能在欧洲得到广泛的发展，是因为它们提出的纲领和主张有广泛的社会基础，比较适应和符合欧洲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状况。社会民主党认为，自己是资本主义病榻前的医生，是为资本主义社会治病的。实际上它在治病的同时也在改造着资本主义社会。在手段上，它们也有一些可取之处，如瑞典社会民主党搞的福利社会主义、职能社会主义、基金社会主义，确实改善了劳资关系，缓和了两极分化带来的矛盾。还有，社会民主党从一开始就强调民主制，强调民主与社会主义的血肉关系。总之，社会民主党在欧洲的发展壮大与其指导思想的开放性、兼容并蓄各种理论精华是分不开的。
　　西欧共产党在20世纪上半期受苏联共产党和斯大林社会主义理论影响比较大，把暴力革命、工人阶级专政、国有制和计划经济当作自己的纲领。二战后，他们开始探索自己的道路，随着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分化，70年代中期形成了比较务实的“欧洲共产主义”，发展比较快，力量有所扩大。但是，由于社会民主党在20世纪多半的时间里已经在西欧各国获得了比较广泛的中下等阶层的支持，有些党甚至长期执政，在政治舞台上占据了重要位置，共产党要挤占他们的空间是相当困难的，所以，西欧各国共产党始终不能与社会民主党平分秋色。
　　
　　王学东　为什么现在西欧社会党的处境比共产党好?对这个问题，社会党理论家的解释是：并不是我们社会党一贯正确，而是我们更善于学习，更善于改正错误，更善于适应环境的变化。实际上，共产党也好，社会党也好，从根本上论，都是从19世纪的工人运动中发源的。西欧社会党当年也都是以工人阶级政党、革命政党、反体制政党的面貌出现的。但在一百多年的发展过程中，它们逐渐从革命党变成了改良党，从反对党变成了执政党。这时它就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角色。原来只代表工人阶级，现在执政了就要代表更多的人，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选票、赢得更多的支持，巩固自己的执政地位。目前西方国家的执政党或者准备执政的党，几乎全都打着人民党的旗号。政党要想发展，就必须顺应时代，顺应潮流。
　　我认为，西欧社会党值得我们重视和借鉴的东西还是很多的。比方说放弃“制度替代”的问题，这是一个从前经常被我们批判的话题。而对于西欧社会党来说，这样做是有其合理性的。社会党虽然不主张消灭私有制，但它在资本主义框架内追求社会公正。它认为，所谓实现社会主义就是逐步实现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即自由、公正、互助。把社会主义目标界定为基本价值而不是某种具体的制度，党的灵活性就非常大，就有可能在实践中不断学习和改正错误。当某种具体的制度、方法不成功时，社会党可以坦然地改变做法，而不必担心因此丧失特性。
　　西欧社会党在实现政党现代化方面也有一些重要举措值得我们借鉴，争取更多的群众、争取更多的选民，使党向所有公民开放。
　　关于阶级和阶层划分的方法，西欧社会党也有独特的发展。过去它同我们一样是按社会经济地位划分阶级的，现在西欧社会党在社会经济地位之外又加上了人们对自己所处地位的主观认知和价值取向。例如，西方国家的一些白领工人，其社会经济地位与蓝领工人没有什么差别，有的人实际收入可能还低于蓝领工人，但是他们的主观认知、价值取向等等与蓝领工人根本不同。如果按我们的老办法划阶级，他们理应属于工人阶级，但他们却自认为属于中产阶级。我认为，这样来划分社会阶层可能更全面准确一些。因为选民投票时并不是根据自己挣多少钱来决定投谁的票，而要凭自己对各个候选人提出的纲领、政策的价值判断来决定投谁的票。
　　
　　邝生炎　我们在对外交往中还是很注意借鉴问题的。借鉴是双向的，一方面，外国政党希望借鉴中国探索走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和改革开放的成功经验，另一方面从我们自身来讲，确实需要进一步了解外部的世界，借鉴外部世界一切对我们有用的东西、有价值的东西，特别是借鉴外国政党在治国理政、坚强党的自身建设方面的有益经验。▲

相关热词搜索：左翼 世界 世界的左翼，你们怎么办？ 足球世界最快左翼卫 世界的左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