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绪程：卢武铉跳崖自尽：知耻而勇而荣

　　本月22日凌晨，南韩前总统卢武铉跳崖自尽，以结束生命的方式捍卫了自身的荣誉和尊严。噩耗传来，震惊世界，尤其震惊“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国人。

　　卢武铉1946年出身于韩国东南部城市金海一个贫苦农家。年幼失学，打短工读夜校，自修取得律师资格，步入政坛后因反廉倡廉而深得民心，被选为韩国第16届总统（2003-2008年）。

　　卢的奋斗一生具有很强的示范作用，他是无数自强不息的贫寒少年梦中的英雄，去年以来受家人涉嫌受贿而拖累。

　　想必无法面对自己支持者的卢武铉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异常痛苦，也许他回顾了值得骄傲的一生，也许他痛悔自己一世清名被哥哥和妻子玷污，也许他无暇回顾，在生命的尽头他只想尽快了结，“一了百了”。

　　在自尽之前，他曾在他的博客“人活着的世界”中写道：“我想用真实可耻的、请大家恕罪”这样的词句表示道歉。“我已经承受事实，已经使我失去道德名分，我没有脸再说什么了，为了最大限度的减轻国民的失望感，我处于什么话都无法说的地步……”

　　卢武铉的悲剧性自杀同样使我极大的震撼。我不赞成他解决问题的方式。不论他是否受贿，他的勇气和诚实都充满着贵族气质而令人尊敬；
不论是民主国家还是君主国家，人们对政治人物和公众人物都寄予非常高的道德期望，甚至近乎于当作“圣人”来苛求。

　　在欧美，政治人物的道德底线是“诚实而正直”。美国人之所以抛弃克林顿并不是他与莱温斯基做了什么，而在于他撒了谎，不诚实。同样，美国人也不原谅不诚实的尼克松。尽管他和克林顿一样都是极具才华的总统。诚实和正直被视为一种荣誉，一个人可以放弃生命，不可放弃荣誉。这是从贵族时代遗留下来的传统。正如孟德斯鸠所说，荣誉是君主制度的品格，同样，它也是作为民主制度的品格——公民意识的道德基础。这对于轻手段重目的天生实利主义的中国人很无法想象。在国人看来，只要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最无耻、最厚黑的手段。国人崇拜厚黑的权谋，不分是非，只认功利。所谓“兵不厌诈”被当作为人的技巧。小时候，我在书上看见欧洲贵族们为一句话而面对面决斗而惊讶不已。因为我们从小受的古典教育是“背后捅刀子”的权谋。进入青年时期，大量读了西方的书籍后，我终于明白了把荣誉视为生命的贵族精神对于一个民族是多么至关的重要！缺了荣誉感，人与动物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动物更坏、更残忍。

　　在儒家文化传统的东亚，抵御动物贪婪本性的是“名节”，也就是中国人常讲的“面子”。传统的士大夫重名节，常常冒死讲真话而震撼朝廷。中国古代曾经留下了许多士大夫以死相谏，牺牲生命保持名节的可歌可泣的故事。因此，“知耻近乎于勇”是中国被推崇的正统儒家文化，厚黑学只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潜文化，但这一切已不复存了。当初，文革时期为自保而相互诬陷，屡见不鲜。物欲横流的当今，为了钱，处处是丧尽天良的造假贩假。

　　如今，知耻近乎于勇的儒家精神在南韩和日本发扬光大。不少政治家和企业家贪污、行贿受贿败露后，往往以死谢国民。在儒家发源地的中国，这一切荡然无存。没有人为贪污腐败而真心忏悔，贪到的人与没有贪到的人不仅不以此为耻，而且惊人的一致认为是“本事”问题。

　　卢武铉之死没有让南韩人蒙羞。同样出身贫寒的中国台湾陈水扁，其涉嫌贪污后的丑恶表演，实在令人恶心寒心。

　　中国人啊，什么时候才能做到“知耻而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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