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穆沙拉夫

　　 　　巴基斯坦舆论曾一度传言，穆沙拉夫将坚挺下去，谁也没想到他会在穆斯林斋月前就宣布辞职。 　　 　　穆沙拉夫总统终于挺不住了。 　　当地时间18日下午2时，素有佩剑将军之称的穆沙拉夫向全国发表电视讲话，宣布辞去总统职务。神情沮丧的他在电视讲话中表示，他最终决定辞职，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穆沙拉夫表示，他会在18日晚些时候向巴国民议会主席递交辞职书。在宣布辞职后，他在总统官邸举行了隆重的告别仪式，并检阅了为其送行的陆海空三军仪仗队。这是穆沙拉夫总统最后一次享受国家元首级待遇。
　　在穆沙拉夫总统宣布辞职后，巴基斯坦执政联盟的两大领导人人民党两主席之一阿西夫?阿里?扎尔达里和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领导人纳瓦兹?谢里夫立即在扎尔达里的家中会面，其中一个议题是共同祝贺“民主的胜利”。另一个议题则是讨论谁来接替穆沙拉夫出任新总统。
　　其实，执政联盟在穆沙拉夫宣布下台前，就已准备好弹劾穆沙拉夫的起诉书，该文件指责穆沙拉夫执政过程中采取错误政策，削弱了政府。执政联盟的官员在穆辞职前一天称，已完成对穆沙拉夫指控书的起草工作，但并未披露指控书内容。起诉书全面控告了穆沙拉夫背弃诺言、未按时履行辞去陆军参谋长职务、非法剥夺大法官的权力等等，巴基斯坦舆论曾一度传言，穆沙拉夫将坚挺下去，谁也没想到他会在穆斯林斋月前就宣布辞职。
　　巴基斯坦外长库莱西称，执政联盟在穆沙拉夫辞职后，将讨论是否继续对他给予司法起诉。
　　当天，美国大使馆发言人拒绝就穆沙拉夫辞职发表评论，但国务卿赖斯随后表示，巴基斯坦总统的命运是巴基斯坦的内部事务，“穆沙拉夫总统的命运应当由巴基斯坦自己来决定”。随后英国外交大臣米利班德说：“穆沙拉夫总统辞职结束了巴基斯坦历史上的危机时刻。”
　　
　　扎尔达里是倒穆核心
　　
　　穆沙拉夫于1999年通过不流血的军事政变上台，并在2003年使巴基斯坦成为美国反恐战争的主要盟国。许多巴基斯坦人把巴暴力和恐怖袭击事件的升级归咎于穆沙拉夫与美国结盟。穆沙拉夫在讲话中并未透露自己辞职后的去向，但有消息说，沙特政府已经为他准备了专机，准备随时接他到利雅得。
　　巴人民党女发言人谢里?拉赫曼说，执政联盟不排除为穆沙拉夫“开辟（前往外国的）安全通道”。但也有支持者透露，穆沙拉夫自己想留在巴基斯坦，并要求享受全部退休总统的国家荣典和特殊待遇，以及可靠的安全保护。
　　穆沙拉夫执政危机可追溯到去年2月。他先是下令剥夺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之职，旋即又恢复了他们的职务。但是在去年一整年，穆沙拉夫经历了太多的危机。去年5月12日，出现了针对律师和法官的卡拉奇惨案；6月到7月，又爆发“红色清真寺”危机，穆沙拉夫下令弹压，造成数百人死亡。去年9月，穆沙拉夫下令“礼送”已经踏入国门、被其流放沙特8年的前总理谢里夫离境。
　　去年10月的总统选举，更暴露出穆沙拉夫的执政风格，导致司法与行政矛盾开始激化。当时，尽管穆沙拉夫以多数票胜出已近一个月，但巴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乔杜里迟迟不宣布其当选总统合法。在此情况下，穆沙拉夫去年11月3日宣布巴全国实行紧急状态，乔杜里等60多名法官因拒绝根据新颁布的临时宪法令重新宣誓再度被解职。这样穆沙拉夫就将自己置于与整个司法界为敌的状态。
　　而对穆沙拉夫下台起着决定性作用的，则是人民党主席扎尔达里。此人之前曾与穆沙拉夫达成秘密交易，通过穆沙拉夫的支持，扎尔达里顺利解冻了其在瑞士银行财产的账户，摆脱了学历风波，并进而赢得了参议员资格。穆沙拉夫支持的临时宪法法官始终对扎尔达里一路绿灯（对谢里夫一路红灯），这也是穆沙拉夫在新政府上台后仍能坚挺半年的重要原因。
　　
　　之后，事情发生了变化。在穆沙拉夫去卡拉奇与几位巴富豪会面后，因为发表了影射执政联盟的讲话，促使扎尔达里最后下决心与穆沙拉夫彻底分道扬镳。在卡拉奇，许多大富豪向穆沙拉夫抱怨扎尔达里领导的联合政府不作为，经济被搞得一团糟。根据内部消息，穆沙拉夫当即表示他会在适当的时候行使总统权力。而正是这段话触怒了扎尔达里，也是让他最终下决心扳倒穆沙拉夫的重要原因。
　　在美国的压力下，穆沙拉夫对今年2月举行的巴基斯坦大选没有进行干涉，但大选之后，反对党大胜，一定程度上动摇了穆沙拉夫的权力基础。没过多久，穆沙拉夫的大权彻底旁落，而且被边缘化。巴基斯坦政府和军队的文件开始慢慢地“不再惊动老总统”，一些重大的政府决策也绕开穆沙拉夫。在外交方面，除了今年4月份参加博鳌论坛外，再没有任何国家的领导人邀请他出访。实际上，在2月18日以后，穆沙拉夫对政府和军队就逐渐失去控制，而新议会选出近半年以来，穆沙拉夫始终不愿遵照惯例到议会发表演讲，他不愿意看到国民议会议员对他的愤怒指责，而国民议会和各个省议会也响应执政联盟的号召，发起了对穆沙拉夫的不信任投票，而且全都获得通过。即使是穆沙拉夫总统的政治盟友――巴基斯坦统一民族运动（穆沙拉夫的本家、由巴基斯坦信奉伊斯兰教的印度移民组成的政党）也都在信德省对弹劾穆沙拉夫案投弃权票，也就是说，穆沙拉夫在下台前多少有些众叛亲离。
　　
　　强人时代终结
　　
　　美国和巴基斯坦军队的态度，是此次推动穆沙拉夫辞职的决定性因素。在巴执政联盟宣布将启动对穆的弹劾程序之后，曾把穆沙拉夫视为忠诚反恐盟友的美国政府却表达了不干涉内政的立场。
　　美国国务卿赖斯和美驻巴大使帕特森女士、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穆伦将军均表示，美国认为，弹劾总统属于巴基斯坦内政，由巴基斯坦人民来决定总统的去留。美国的表态使得执政联盟更加无所顾忌。
　　美国态度的变化源于两个方面：一方面，巴执政联盟改变了对塔利班武装的温和立场；另一方面，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背着美国与塔利班勾勾搭搭的事实，也让布什政府萌发“弃穆”念头。而穆沙拉夫亲手提拔的陆军参谋长吉亚尼将军，始终表示不参与巴基斯坦政治，陆军既不同意总统解散国民议会或罢免总理，也不赞同弹劾总统，但如果弹劾总统程序只要不违宪，陆军一定会远离政治。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也发表了类似看法。这样一来，穆沙拉夫就彻底失去了制衡执政联盟的本钱。
　　笔者最后一次见到穆沙拉夫是在16日晚间。穆沙拉夫总统参加他亲家的一场婚礼，但是除了总统外，巴基斯坦陆军参谋长吉亚尼在场，参议院主席苏姆罗也在场。由于穆沙拉夫到场较晚，我们看到苏姆罗对比他级别低得多的吉亚尼将军毕恭毕敬，而当穆沙拉夫走进婚礼大厅时，无论是苏姆罗还是吉亚尼，都显得不那么恭顺，吉亚尼与穆沙拉夫的握手更像是敷衍。
　　穆沙拉夫1943年8月11日出生于印度首都新德里。幼年随家人迁居到巴基斯坦卡拉奇。1961年，他进入巴基斯坦军事学院学习，1964年开始在巴军队服役，从普通军官晋升为陆军参谋长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有趣的是，穆沙拉夫的陆军参谋长职务，恰好是他现在的死对头谢里夫任命的。
　　1999年，穆沙拉夫发动不流血政变推翻了谢里夫领导的巴基斯坦政府。“9?11”事件后，穆沙拉夫坚决站在美国一边，巴基斯坦成为美国的“非北约反恐主要盟国”，并赢得美国每年10亿美元的军事和经济援助。
　　穆沙拉夫参加美国反恐战争后，国内各种矛盾激化。2007年，巴基斯坦先后发生大法官被罢免和软禁事件、大规模自杀性恐怖袭击事件、贝?布托遇刺事件等，巴基斯坦的政治危机已经到了山雨欲来的关头。而美国对穆沙拉夫由支持转入态度暧昧、军队对穆沙拉夫由忠诚到不服从、人民党主席扎尔达里由拖延政治进程转入果断出手，使得穆沙拉夫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穆沙拉夫的辞职标志着以穆沙拉夫为代表的军人执政时代的结束，这既在情理之中，也在预料之外。在巴基斯坦，人们普遍估计穆沙拉夫大概可以挺过今年夏天，逃过斋月，但穆沙拉夫为了巴基斯坦民族大义，不愿就此纠缠下去，也算光荣隐退了。
　　穆沙拉夫是享誉全球的知名政治家，是伊斯兰世界重要的领导人，在他在任期间，中巴签署了和平友好条约，并建立了中巴自由贸易区，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他至今仍被美国领导人誉为优秀的反恐盟友，他的辞职也得到巴基斯坦各界的普遍欢迎。人们纷纷上街庆祝，感到松了一口气。虽然谢里夫派仍对穆沙拉夫不依不饶，但由于军队和美国的干预，穆沙拉夫仍可以获得安全通道。
　　至于谁将接替穆沙拉夫，目前的传说很多。一种说法是人民党领导成员之一米兰达将担任下届总统，也有人提名扎尔达里本人。此外，谢里夫派呼吁由小党和小省产生总统。但目前的权力架构是，军队在名义上彻底脱离政治，扎尔达里领导的人民党仍是议会第一大党，控制着联邦政府和国民议会，而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则是旁遮普省第一大党。旁遮普省目前是巴基斯坦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的省份，总人口超过其余三省总和，经济实力占全巴百分之44％，因此，人民党在联邦政权中占主导地位，而谢里夫派则是最大、最有可能撼动全国的地方实力派。其余政党均不具备全国影响力。尽管仍不清楚未来谁将接替穆沙拉夫，但有一点已经确定：巴基斯坦强人时代已经过去。
　　
　　 无论是9年前的不流血政变，还是今天的下台，都不是穆沙拉夫个人的选择。穆沙拉夫作为军人政权的代表，一直受到文官政府的攻击，而这个文官政府却被军人们视为腐败和无能的代名词。在巴基斯坦的历史上，军人政权统治了相当长的时间，而穆沙拉夫正是这个政权的首脑与核心。穆沙拉夫的辞职意味着军人选择开始退出对巴基斯坦政权的控制。
　　――美国《时代》周刊
　　很明显，随着巴基斯坦的不稳定被视为一个严重问题，外界也越来越担心，如果围绕穆沙拉夫的政治拉锯战持续下去，将使联合政府无法专心应对巴国内的恐怖主义和经济问题。西方国家已经厌倦了穆沙拉夫。美国外交官甚至说：“如果他现在下台，就是帮了我们的一个大忙。”
　　――德国《明镜》周刊
　　穆沙拉夫的辞职可能加剧巴目前面临的不稳定局面，但这对巴民主进程而言却不失为一个巨大的成功。他的下台给人们带来了希望：总有一天，这个国家可以建立一个能够真正控制军队的具有代表性的文官政府。只要穆沙拉夫在任一天，就象征着这个国家仍在军人的统治之下。
　　――英国《经济学家》
　　穆沙拉夫的辞职意味着美国失去了9年来最重要的、同时也是很不可靠的一个盟友。巴基斯坦在“9?11”事件后成为美国反恐联盟中的重要一环，也由此赢得了美国超过120亿美元的援助。现在，美国政府必须和一个新的执政联盟打交道，而这个执政联盟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已经被证明：面对日益猖獗的塔利班武装，它既不愿、也没有能力处理。
　　――美国《纽约时报》
　　西方国家打击塔利班组织和基地组织武装分子的努力失去了一个重要盟友。西方情报官员认为，巴基斯坦是目前打击基地组织的前线阵地，穆沙拉夫的辞职给当前的关键时刻带来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
　　――英国《泰晤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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