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间谍:三面特工

发布时间:2020-04-04 来源: 感恩亲情 点击:

  他炸死了7位CIA特工、一名约旦的特工以及查普顿营的安全主管。这是自1983年美国驻黎巴嫩大使馆被炸后,中情局25年来遭受的最大打击      阿富汗东部省份霍斯特与巴基斯坦的交界处,车子一直向西疾驶在一片莽原中的高速公路上。在几个西装革履、略显沉默的美国人中,30出头的阿拉伯青年巴拉维似乎有点紧张,他再次望着车窗外那片他熟悉不过的风景──低矮的群山和干燥冰冷的大地一片贫瘠。最后,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查普曼营终于到了”,他心里一定这样想。他知道,从巴基斯坦到阿富汗的这段旅程,还有他自己的人生旅程,终于走到了终点。
  
  CIA珍珠港事件
  
  查普曼营正是中情局驻阿富汗的秘密特工总部,这里曾经也是美军的军事驻地,2001年开始,大批的中情局特工进驻此地,将这里改造成了情报中心和秘密军事计划的执行中心。2002年阿富汗战争之后,这个基地因纪念战争中第一个被杀的美军士兵内森•查普曼而得名。这里名义上是“阿富汗战后重建计划”的执行中心,其实是美军清剿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塔利班组织的情报中心,营地里就一小支部队驻扎,而旁边则是美军的军事基地萨利诺营。塔利班曾经策划过不少针对这一地区的袭击计划,但还从来没有袭击者能成功踏过查普曼营的第一道门。
  还有一天两夜,2009年即将过去;在近一年美军无人机对霍斯特附近地区不断的轰炸袭击后,关于塔利班和基地组织遭到重创的传言早就在这里流传开来。不知是不是这两个原因作祟,还是因为中情局的官员们想向他表示合作的诚意和尊敬,巴拉维走过了三道关卡,士兵们都没有仔细对他进行搜身。
  另一个阿拉伯男子带着他走近了查普曼营中心的一个健身房,此人是约旦情报系统的特工阿里•宾•查德,他还是约旦国王阿普杜拉二世的一个侄子,正是通过和他接头并得到他的引荐,巴拉维才接触到了中情局。门开了,至少有13个人坐在一个像会议室一样的地方,他们都是连夜从阿富汗首都喀布尔专门飞过来,这些人已经在这里开了很久的会,他们讨论着计划,等待着巴拉维的到来,他们期盼着这个计划能让清剿塔利班行动再次成功,“会议结束后,下一步就是给奥巴马总统进行汇报”,有几个人说道。
  巴拉维出现了,几个低级别的特工马上走来,示意要对他进行搜身,而50米不到的地方则站着一个40多岁的干练女人,她是查普曼营的头儿──也是他此行的最大收获。于是,在阿富汗当地时间的下午4点30分左右,他引爆了身上的炸弹。
  现在没有人能确切知道那一刻的情形。查普顿营内的其他人只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等他们匆匆赶到时,在场的7位CIA特工、约旦的特工、查普顿营的安全主管以及巴拉维本人全部死亡,一些经过屋子旁的工作人员则受了重伤。
  一天后,以“CIA珍珠港事件”为题的报道则充斥了美国的媒体。媒体称,自1983年贝鲁特事件中美国驻黎巴嫩大使馆被炸后,这次事件堪称中情局25年来遭受的最大打击,标志了美国打击基地组织和阿富汗清剿塔利班行动的巨大失败。
  
  “殉道者”是谁?
  
  巴拉维究竟为何人?这是摆在中情局面前的第一个问题。与往常的事件不同,塔利班和基地组织都迅速将这位“殉道者”划入了自己的阵营。
  约旦籍的巴拉维出生于科威特的一个沙特商人家庭,全名胡马姆•哈利勒•阿布穆拉勒•巴拉维,当然,他还有许多不同的假名和外号。现年32岁的他与耶稣同一天出生,曾是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大学的学生,2002年从那里毕业。6年的医学系学习后,巴拉维开始在约旦大学医院接受培训,并很快成为了这个阿曼教派医院的一名医生,还曾在加沙的难民营区行医。但是,生活在贫困的阿曼教派区域并不轻松,贫困一直缠绕着他的家庭。
  2006年,因为无法缴清借贷、社会保障和养老保险,他的医生执照被吊销。不久后,约旦情报系统招募他为特工,他很顺利地成为其中一员。在约旦政府以“与基地组织有牵连”为名逮捕并审讯多天、然后以“没有确切证据”为由放他出来后,他在约旦情报系统内留下了“案底”,很快就被派到巴基斯坦去执行任务──潜入“基地组织”内部,争取成为“基地”二号头目、同是外科医生的扎瓦赫里的心腹,从而为约旦情报系统提供拉登的有价值情报。
  当然,巴拉维在约旦情报系统里的身份并不为家人所知,他的家人也是事后才知道巴拉维的间谍身份。
  中情局和约旦情报组织是否出现了一个变节的间谍?就在查普曼营事件后不久,中情局首先将目光转向了巴基斯坦的极端主义武装派系哈卡尼。这个由加拉鲁丁•哈卡尼和他的儿子为首的武装运动派别和“基地”组织、塔利班都有极深的渊源。早在冷战时期,中情局针对苏联在阿富汗入侵进行了飓风行动,而哈卡尼当时则是中情局的盟友。与“基地”一样,得到中情局帮助的哈卡尼派系深深扎根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交界地区霍斯特,只有他们的人能在这片土地上如入无人之境,“没有哈卡尼组织的帮助,这样的袭击在霍斯特地区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位前中情局成员这样表示。而且,2009年查普曼营针对该地区进行了频率极高的轰炸行动,其目标之一就是这个与塔利班有着深情厚谊的派系。中情局官员表示:“他们经常会把自杀炸弹袭击者送给塔利班,后者再训练他们进行报复行动。”
  但是该地区3个主要塔利班派系马上给予了不同表态:阿富汗塔利班的发言人说,袭击者是阿富汗国家军中一名同情塔利班的士兵;巴基斯坦塔利班的支持者“塔利班团结运动”则称,他们对该次事件负责,袭击者是变节的中情局原特工;巴基斯坦塔利班也称对此事负责,称袭击事件是为了报复2009年8月美国的空袭行动,该次行动导致塔利班头目巴图拉•梅苏德和“基地的阿普杜拉”死亡。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塔利班组织属于不同的分支,但是两者也有联系,两边塔利班争相表示“负责”的态度让中情局更加眉头不展──这意味着,该地区的这几个组织联系越来越紧密,力量并没有遭到削弱。
  1月9号,巴基斯坦电视台播出了“塔利班团结运动”的录像带。电视里的人正是巴拉维,他身穿迷彩军装盘腿而坐,腿上放着步枪,伸出右手食指侃侃而谈:“我们绝对不会忘记我们的领袖,巴图拉•梅苏德。我们发誓,会永远为他在美国国内和世界范围内报仇雪恨!”他身边坐着身穿白袍的哈奇穆拉•梅苏德,后者被认为是巴基斯坦塔利班的新头目。录像带滚动着的字幕显示的是巴基斯坦的乌尔都语。分析家指,这意味着“基地”组织与事件可能无关,因为他们的录像带都是用阿拉伯语。
  这样的分析并不会让中情局感觉好受些,“基地”不日发表声明:“他是我们的殉道者,他为我们报了仇!真主慈悲!他为巴图拉,为阿布萨拉•阿索马里和阿普杜拉•萨伊德•阿里比,为我们的兄弟报了仇!”阿索马里是“基地”在阿富汗-巴基斯坦地区外的执行首领,而阿里比则是“基地”利比亚的高级头目……这些名字意味着中情局的敌人、恐怖分子早就遍布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之外,而且,这意味着将巴拉维送到巴基斯坦的很可能并非约旦的情报机构,而是“基地”的情报人员。巴拉维并非到巴基斯坦后变节,而是“基地”三面间谍对中情局的渗透,而后一种猜测必定让中情局更加不安。
  
  三面间谍丈夫
  
  潜伏在互联网上的各种伊斯兰武装团体和极端分子把巴拉维“三面特工”的“英雄事迹”用好莱坞文化阐述成诗:“我们的詹姆士•邦德,他是谁?他是阿布杜哈那!他的墓志铭将这样写:让我死,或者让我自由地活!我们的詹姆斯•邦德,他在寻找什么?不是权也不是钱,是落在弱者身上的正义。”
  “阿布杜哈那”是巴拉维的网名,这样的网名还有很多。在互联网的世界里,巴拉维并不是那个落魄医生,也并非谨慎机敏的“三面特工”,而是一个忠于“圣战”理想的极端主义者,他在许多游荡在互联网上的伊斯兰“圣战”支持者心中,早就是出了名的“斗士”了。
  甚至他的妻子也和他相识在互联网上。当时,同样在伊斯坦布尔大学读书的巴雅克在一个关于阿拉伯语言的聊天室里遇到了巴拉维,后者丰富的语言知识和强烈的伊斯兰信仰深深打动了巴雅克。伊斯坦布尔也许是伊斯兰主义最多元和宽容的地区,从小都身穿便装的巴雅克有一个现代的家庭,但是女孩很快就被巴拉维迷住了,她很快带上了面纱,将头发全部都包裹起来。
  两人心中对伊斯兰文化的热情让他们黏在了一起,毕业后他们很快结了婚,巴雅克随巴拉维搬到了约旦,她成为一名记者。“一开始他的收入很好,他早上7点上班,下午2点回来,我们很快乐。”当时巴雅克正在写作一本关于本•拉登的书,他们的第一个女儿刚刚出生。巴雅克将生活的转变归咎于美国2003年入侵伊拉克,她的丈夫开始整天向她倾诉“圣战”的强烈信念。“他的信仰越来越极端,他不属于任何组织,但是他很想加入。他疯了似的读和写,疯了似的在论坛上发帖。他从可兰经上引经据典说明‘圣战’的重要性,他写的东西越来越严厉。”也许就是此时,约旦的情报机构看上了他,想让他利用自己在论坛上的人气来打入塔利班。
  但是巴拉维似乎只是想利用约旦的情报部门,“他说,他要去吃他们的肉,但他们将什么也得不到。”巴雅克说。一些人称,约旦情报部门给他50万美元的报酬,而中情局则答应给他10万美元,巴雅克表示并不知情,但“很有可能”。
  不久后,巴拉维称自己要去巴基斯坦一个医院进行交流工作,而巴雅克则回到了土耳其,他们只是常常通过邮件沟通。查普顿营事件两天之后,巴雅克接到了来自巴基斯坦塔利班的电话:“你的丈夫为安拉而死。我们会在电视和网上放一段他的录像,称颂他,这样你就能看到他了。”
  “我当然想要丈夫在我身边,要独自养两个女儿,这样的生活很艰难。”巴雅克在接受CNN电视台采访时直言不讳:“但是我为我的丈夫自豪。我和我丈夫都反美。我相信他实现了一个伟大的事业,以真主的名义,他是个殉道者!但我从来都不后悔!”但被问到怎么看在这次袭击中死难的美国特工人员和她们的家庭时,她说:“我不同情他们,他们侵犯我们,这是他们的错。”
  
  反恐谍云
  
  巴拉维妻子的想法并非她所独有。巴拉维家的很多同事表示,巴拉维在以色列开始袭击哈马斯的行动中性格大变,他报名参加了在加沙难民营的救护活动,但是从此以后就不怎么和同事来往了。他的一位医生同事表示,不会怪他,“要怪就怪招募他的情报组织,他们改变了他。他们让他从一个人、一个医生变成了对他人充满极端和负面想法的人。”
  此次事件站在风口浪尖上的,的确是情报机构。
  中情局与约旦情报部门勾搭合作的事情泄了个底朝天。在约旦籍特工查德的葬礼上,阿普杜拉二世也到场参加,但是他们对外宣称,查德因为“在阿富汗执行人道主义任务而牺牲……”约旦政府将无法面对伊斯兰世界其他国家的质疑。
  中情局显然更为尴尬,他们居然让一个人弹轻易进入了自己的老巢。“巴拉维在半年里一直用很多低级别的情报系统在引我们上钩,这次他说他要提供一个基地二号头目的线索,查普曼营都很激动,认为得到这个情报以后,可以在阿富汗打一场漂亮的仗。”这也许能解释当天有众多擅长阿富汗问题的特工专门赶来,齐聚查普曼营,尽管知道“特工人员扎堆共同行动从来都是大忌”。
  中情局知道得很清楚:“以前我们执行俄罗斯任务的时候,如果你手下出现了两面特工,那么最多也就是他给你一些错误的信息。现在,如果有两面特工,他会打烂你的脸。”不过他们显然也无可奈何,只能发表声明:“我们在这一地区的失败,不是技术也不是文化问题,而是环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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