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教育发展之窘]发展特殊教育的意义

发布时间:2020-03-26 来源: 感恩亲情 点击:

  在山西省长治市黎城县博爱特殊教育学校采访时,校长刘俊苏告诉记者,“孩子们想要给你表演个节目,是一首他们精心排练了很久的歌。”   老师按下录音机的按钮,音乐响起,演唱者由72个智障、聋、盲的孩子组成。虽歌声稚嫩、良莠不齐,甚至有的孩子只能附和着发出“啊,啊”的叫声,却动人心魄,直指心底――“感恩的心,感谢有你,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这次采访中,深深触动记者的,不只是72个特殊儿童的坎坷命运,更是一个县级小城的特殊教育在艰难前行中,遭遇的尴尬和背负的难以承受之重。
  
  农民开办的特教学校
  博爱特殊教育学校坐落在山西省黎城县麦仓村。刘俊苏说,“校舍是租的,这里原本是麦仓村小学的旧址,废弃之后我租过来进行了翻修,勉强可做校舍来用。”
  博爱特教学校是一所民办学校,由刘俊苏2007年在黎城县教育部门注册、行政部门登记之后成立,至今已有4个年头。
  在学校成立之前,刘俊苏是从没有过办学经验的普通农家妇女,一家人之前在村里做些小生意,多年经营下来有几十万存款,日子过得红红火火。2004年,她突然产生了办一所特殊教育学校的想法,而这个想法首先遭到了丈夫和女儿的反对,“那时我先放弃了对家人的说服工作,跑去外地考察,学经验、找校舍,直到2007年我才再次和丈夫、女儿提出办学的事。”
  博爱特殊教育学校挂牌开课了,但此时最大的难题是学校里没有学生。
  刘俊苏蹬着自行车到处寻找生源,这个过程既是艰辛的,又是震撼的。在这个小县城,特殊儿童的生存现状在刘俊苏面前展露无余。
  “这些聋哑、盲、智障儿童的生活竟然毫无尊严可言,很多孩子就被家长关在院子里,甚至有些被拴在树上,这些孩子完全失去了受教育的权利。这主要是出于几个原因,首先是家长对特殊儿童失去信心和耐心,把孩子拴起来就节约了监护成本;再者出于颜面考虑,谁家有个‘白迷’(当地对智障、痴呆儿童的称呼)在村里跑,都是件没面子的事情;最后出于安全考虑,把孩子拴起来,就能避免他们掉到井里或者走失。”刘俊苏对特殊儿童的生活现状表现出极大的担忧,“我们挨家挨户去做工作,希望能说服家长把孩子送到我们的特教学校来,这并不容易。”
  起初,有的孩子被送到博爱学校是因为家长考虑到孩子可以集中托管,省去了监护的麻烦,并没有太多考虑到孩子的教育问题。刘俊苏说,“刚开始我们招了十几个学生,人数不多,但可以开课了。”
  
  特殊教育面对特殊压力
  “铛、铛、铛”,几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学生下课了。
  记者发现,有很多学生下课后要去厕所方便,都是两两成对,相互搀扶。刘俊苏说,“很多孩子行动不便,甚至有的孩子裤子都不会解,这就需要别人的帮助,我们一直在教育孩子们‘互助、互爱’,现在看起来很好,孩子们都比较认同这种价值观。”
  刘俊苏告诉记者,“学校刚建立的时候,面临很多问题,如何构建特殊儿童的价值观念体系,如何构建学校的管理体系,都是问题,我们缺少专业的指导。”在学校建立之初,刘俊苏就想到了要请高人出山,那就是已退休的前黎城县教育局副局长赵鸿斌。
  赵鸿斌从事教育管理工作多年,经验丰富,他告诉记者,“我深知黎城县特殊教育领域是个空白,我很愿意做这件事。当时我来了之后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教师的问题,特教学校的工作量大,收入不多,又要求教师会盲文、手语等专业知识,所以很难招,全县会盲文、手语教学的老师没有几个。”
  原本不支持刘俊苏办校的女儿也加入进来,老伴也担负起学校的后勤工作,再加上招收的其他老师,博爱学校组成了一支包括教学、管理、后勤等部门总共20人的团队。刘俊苏说,普通小学50个学生配备2个老师,而我们15个学生就要配置3个老师。我们的一位男老师,身兼教学、学校保安等多项职务,任劳任怨,工资也不多,没有办法,我们人手不够。
  刘俊苏介绍,现在在校学生已经由最初的十几人发展到72人,“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有办法再收了,校舍小、教室也少,师资力量不够,可是还有家长往我们这里送,我很为难。”
  刘俊苏回忆,“前年我们这里送来一个盲生,当时校里没有盲生,也没有盲文老师,我说我们老师不够,总不能为一个盲生单独开一个班吧,但是家长不走,说黎城县就这一个特教学校。没办法,我们招收了,专门请了盲文专家来给我们的老师做培训。”博爱学校里的老师白天代课,晚上孩子们休息了,他们还要组织学习盲文、手语、教育心理学。
  
  民办特教学校步履维艰
  学校发展至2011年,艰难运营了4年,危机开始逐渐显现。刘俊苏说,当初没想通过特殊学校盈利,可现在的问题是收支完全失衡,连勉强维持运转都保证不了。
  2007年学校成立之初,物价局给博爱特教学校核定的收费标准是每人每学期1200元,但是刘俊苏发现,特殊儿童的家庭条件大都不好,因此将收费降到720元每学期,“有些孩子一分钱都交不起,我还是得收,我很难和家长说‘不’。”刘俊苏拿出学校的账本,2010年学校支出是46万,其中学费仅收到2万多元,其它的部分主要来自教育拨款、县里支持、爱心捐赠、还有刘俊苏个人补贴。刘俊苏的丈夫估算,从学校开办至今,刘俊苏个人补贴了50多万元,这都是过去做生意时的积蓄。
  刘俊苏说,“现在经济困难的时候主要靠我去外面借钱,因为过去做生意信誉好,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借给我。我就算欠债,也不能让学校的老师们们欠薪,他们工资本来就不高,工作压力也大,我规定老师们的工资必须按时发放。”
  刘俊苏还说,“我们虽然是特殊教育学校,但县里一直是以普通学校的经费来拨款,这显然是不够的,我们正在努力通过县里上报,争取获得特殊教育的经费划拨,这样,我们的经济压力缓解了,教职工的工资也能提高了。”
  记者就博爱学校的诸多问题采访了黎城县教育局,负责人王苏兰告诉记者,“黎城县是一个经济欠发达的山区小县,人口不足17万,人口小县的特殊教育一直是个盲点,这是很多地区都在面对的一个问题。”
  2010年7月,《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发布。《纲要》中提出,到2020年,基本实现市(地)和30万人口以上、残疾儿童少年较多的县(市)都有一所特殊教育学校。
  30万成为一个门槛,王苏兰介绍,30万人口以上必须办特教学校,不足30万人口就要看地方的实际情况而定,说白了就是经济实力。黎城县只有不足17万人口,县财政又比较紧张,因此特殊教育一直是个难解之题,“博爱特教学校的实际问题我们也知道,这会随着国家政策的重视和县经济实力增强而得以改善。”
  刘俊苏说,县里确实给予了很多帮助,去年县委书记两次到学校送钱,还帮助解决孩子们冬季取暖的问题,红十字会也给予了很多帮助,但是这依然难解现实之困,“学校规模难以扩大,很多特殊儿童进不来,特殊学校急需的多媒体教学,我们更是不敢奢望,现在最紧要的,是改善校舍环境,孩子们住的不好,教室也太小了。”
  对于学校的长远规划,刘俊苏说,“我在考察校办工厂的事,孩子们接受了教育,有了生活自理能力,还会有就业的愿望,现在很多单位对他们的理解不够,所以我想通过校办工厂,来解决孩子们毕业后的就业问题,也同时解决学校的资金困境。”
  但对于这个问题,赵鸿斌却有不同看法,“校办工厂远水解不了近渴,博爱学校的财务危机已经很严峻了,即使校办工厂建立起来,孩子们也需要培训,这又是不菲的资金投入。”赵鸿斌认为目前最有效办法,是挂靠爱心企业,以社会力量来解燃眉之急,“我们这里信息闭塞,靠我们自己很难联系到有爱心、有实力的企业,但我觉得这是方向之一。”
  最后,王苏兰表示,“长远来看,特殊教育应该由国家来办,但是民办特教学校也是好事,国家应当给予支持,两条腿走路才更稳。”
  
  特教盲区仍存在
  采访结束时,记者问及刘俊苏为什么会产生开办特殊教育学校的想法,刘俊苏沉默了。赵鸿斌指着人群中一个看起来十多岁的智障儿童说,那个就是刘俊苏的儿子――她不仅是博爱学校的校长,也是一个智障儿童的妈妈。当时刘俊苏的儿子在普通学校随班就读,不仅跟不上课程进度,更是受到一些同龄孩子的歧视和欺负,从那时起刘俊苏就立志要为特殊儿童找回尊严,“如今刘校长这个愿望实现了,这里的孩子们都知道‘自尊、自爱、自强’。”
  据悉,山西开办特殊教育学校近60所,但多在人口密集区域。记者致电山西多地了解情况后发现,在人口不足30万的小城,特殊教育学校普及率仍然不高,更多的是靠爱心人士开办的民办学校支撑,但大都步履维艰。
  2007年,江西宣布在30万人口以上县(区)设立特教学校;2010年11月,内蒙古自治区教育厅表示30万人口以上、尚无特殊教育学校的旗县,要尽快独立建设一所特殊教育学校;2011年1月,河南省要求每个省辖市和30万人口以上、残疾儿童少年较多的县(市、区)必须建一所特殊教育学校,把残疾儿童接受义务教育水平列入均衡教育改革发展目标。
  令人欣慰的是,特殊教育在逐渐被重视,但是在那些人口小县,仍然要面临不太乐观的局面。刘校长常说的一句话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赵鸿斌说,刘俊苏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窘境,更是一个教育盲区的尴尬现状。
  
  □ 编辑 郭铁 □ 美编 王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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