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恋歌 冬日恋歌国语版全集30

　　高记铺子?高小蛮专栏 　　高小蛮，总有好奇心的水瓶座，视每次下馆子都为一趟探险之旅。dalongmao@126.com 　　 　　“嘿老高，我们周末坐动车去郑州尝尝新开的大董吧？”咽一下口水，郑州？好啊。对这座城市，我别有所图。自从入冬，我就开始思念那一碗稠稠辣辣的汤了。
　　想念某个人，想念某片海，想念某件衫，都还好克服。可千万别惹到胃，胃一想念，恨不得即刻动身。
　　那年单位组织游玩，去郑州看石窟赏牡丹。被导游拖着连吃了两天寡而无味的酒店团餐，实在受不了。第三天清晨，一个河南籍同事牵头，悄悄带我们溜出去：喝大名鼎鼎的胡辣汤过早。
　　不用特意寻找，和武汉的热干面一样，郑州四处都散落着做胡辣汤的店，只要拣一家本地人挤满的店就行。几个人挤进一条小街店，简陋也不干净，却人头攒动。炉子上炖着一大锅，褐红色的，咕嘟咕嘟，热气腾腾，混混沌沌，像一锅岩浆，也看不清里头有啥。
　　管它的，先一人来一碗，同事补充喊道“老板，加点醋啊”。粗瓷阔口大碗，吸溜一大口，好稠的汤！挂口咧。惊讶发现，只一口，额头已被逼出了细细的小汗珠。
　　如果和清淡鲜美的粤式炖汤相比，它绝对属于一碗“摇滚型”、“重金属”的汤！似乎是胡椒和辣椒交错的辣，带些微微的酸，爽啊！汤汁浑厚浓稠，嚼一嚼，嗯，还有细末状的牛肉粒、花生碎、木耳丝、面筋碎、黄花菜末……
　　听当地人说，可惜这家旁边做油饼和肉盒子的没有出摊，应该配着吃，饱饱一顿呢。郑州当地不太能吃辣的人，会把胡辣汤倒进咸豆腐脑里混着吃，也是传统。
　　过早过到撑是常事，可过早过到HIGH！我还是头一回。喝完胡辣汤，走出小店，凉风一吹，顿觉浑身暖烘烘，满面红光，精神大振，感觉像刚打虎下山。
　　那年回到武汉，思念不已，却怎么也找不到一家做地道胡辣汤的。
　　“武汉――郑州”，动车三个半小时，打个盹就到。相比“武汉――广州”、“武汉――成都”要近得多了，更别提和“武汉――韩国”、“武汉――日本”相比。可似乎距离越近，饮食的阻隔陌生感越强烈。
　　相比川菜、粤菜、韩国料理在武汉的热火朝天劲儿，做河南菜的大馆子在武汉几乎找不到，郑州街头流行的烩面、米皮、锅盔、焖饼等等小吃，在武汉也难觅踪影。
　　胡辣汤做法非常麻烦，远远超过了咱武汉的排骨藕汤。不仅十几种花样配料都要泡发、切成米粒大小或细丝，还要揉面，它的粘稠是掺了一道道洗面团出的面筋水，而面筋还要留着扯大膜，用羊骨熬汤，香料煨炖……
　　武汉街头的早点摊老板们，是因为太麻烦了，所以不肯学做它么？
　　
　　越难以吃到哪个，就越对它念得慌。所谓“吃，不如吃不着”。
　　武汉的冬季，无暖气，早晨从被窝里哆哆嗦嗦爬出来，怎能不喝一碗热气腾腾的？浑身绷得就像冻僵的蛇。
　　肯德基挺聪明，最近一直在热播广东粥系列的广告，看晶莹的白锅粥底我已咽下口水，心里想，配点橄榄菜已经正点了。看看品种，“香菇鸡肉粥”、“皮蛋瘦肉粥”、“牛肉蛋花粥”……呃，没有我最想吃的那一款。
　　我其实是个重口味的人，早晨喝粥，曾一直被我认为是“嘴里淡出鸟来”的过早，万不得已的选择。可在厦门的一段小住，改变了我的看法。
　　我住在一处叫曾家厝的海边小村里，巷口有个阿伯开了间“鸭肉粥”的铺子，每次路过都飘出烧卤香，忍不住去拍了一碗。
　　浅褐色的粥底色，怎么那么鲜香啊！鸭子浓重的膻气完全不见，剪成条的鸭腿肉也进味得很，不油腻，不寡淡；米可嚼，不是浓绵如化的那种，透出姜丝味；老板建议搭配的油条，也是酥脆可口……过瘾！一口气喝光，心满意足。
　　从此，我上了“鸭肉粥”的瘾，在厦门各处小店尝试，屡喝不厌。后来弄明白了，原来这粥准确的名称应该叫“烧鸭粥”，它不是用新鲜鸭肉直接下粥底熬，而是先将新鲜鸭用各种香料文火慢慢烧卤进味后，加部分烧鸭汁和熟卤鸭肉一起再熬粥，才这般鲜香四溢。
　　回到武汉，寻遍大街小馆，不见此粥。
　　
　　冬季里的美味，藏在我心底的，不是只有这些外地的艳遇，有一宗湖北传统美食，在武汉眼下也销声匿迹。
　　我记得，它的香气很特殊。小时候，每逢冬季，家里有黄陂来的老人，带来了好糯米和新鲜猪肠，忙乎一整天。我们刚放学的小孩，欢呼着端着碗、排着队，等老人从煨汤的瓦罐里，捞出一截肥肥白白胀鼓鼓的东西，堆在大碗里盘成一大团，浇一大勺稠白汤，叮嘱说“你们小伢只能吃半截，剩一半给大人，吃多了不消化。”
　　我不喜欢解那条细细的线绳，喜欢用筷子直接把外皮戳破，一时间，姜末、猪肉末、胡椒的鲜香，和滚烫软黏的糯米，一起拥滚出来，腾起一大团热气……乘热吃，肠和糯米都煨得烂烂的，连汤一碗下肚，美味撑肚。
　　它名叫“糯米灌大肠”。后来我在湖南、福建、东北等地，虽偶然遇到它，可做法迥异：要么连同猪血、鸭血一起灌入，腥气难净，要么蒸到七成熟后，切片用油煎，肠衣焦脆尽毁，心中可惜。
　　小火煨炖至软烂无匹，是喜爱“鲜香肥糯”口味湖北人的做法。肥白的猪肠+黏黏白糯米，在我心里，超过了香港的另一对“白白组合”：“杏汁炖白肺”。
　　长大了，因为糯米灌大肠的技术难度，加上在冬季冻手的危险，再很难央请哪位做给我吃了。它成了我冬日饮食记忆里的一片雪花，快融化了。
　　
　　胡辣汤、鸭肉粥、糯米灌大肠，如果哪天，你在武汉街头遇到它们姐妹三，请告诉我。这将是我今年最好的圣诞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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