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刃 心病还需心“乐”医|心病还须心药医下一句
发布时间:2020-03-20 来源: 感恩亲情 点击:
将“艺术生命”和“吸毒病人”联系在一起,在助人自助中体验生命的色彩,并将“音乐治疗”引入了中国戒毒领域,张刃说,艺术的真谛,不只是表达自我,更要传达对人类的终极关怀。
按照家人的期许,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学业有成的张刃现在应该过得很“体面”。且不说他是“音乐治疗”专业凤毛麟角的研究生中的佼佼者,就看如今这朝阳产业的发展势头,舒服工作、报酬丰厚是不在话下的。没想到,这张刃“疯了”“傻了”,居然选择了与“瘾君子”打交道,甚至没有任何报酬,更气人的是――他好像没有“回头”的意思。
用音乐来帮助戒毒,不仅在中国,在世界范围也属于前沿学科。从事该项研究与实践,必然是艰辛的,开创性的。一旦选择了,风险也很大。
没抽过粉,别来凑热闹
2003年,张刃刚进校就赶上非典,也因而有机会为当时治疗SARS的医护人员心理干预。如此近距离感受“生命的重要”,让他突然觉得,学科如果不能用到最有用的地方,简直就是浪费。之后,他又去了北京“红丝带之家”为艾滋病人做各种心理干预。
音乐治疗综合了音乐学、医学还有心理学三大学科,属于一个系统的心理干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作为治疗师利用音乐体验的各种形式,来帮助被帮助者缓解、稳定由危机引发的强烈恐惧、震惊或悲伤的情绪,恢复心理的平衡状态。如今在欧洲及美国已经广泛地运用于临床医学、心理治疗、行为矫正和特殊教育等领域。大陆第一所专门的音乐治疗研究机构――中央音乐学院音乐治疗研究中心1997年设立。虽然我国开始了新的普及推广工作,但还远远落后于欧美国家。
艾滋病样本不好控制,不适合做论文,张刃想做监狱里犯人的“重犯治疗”,因为不便进入监狱一线也只好作罢。一次朋友聊天时说起戒毒所,让张刃很好奇。
吸毒的人戒不了毒,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心瘾――这和心理息息相关。在查阅了大量的文献资料以后,更加激起了他的探索欲。此时,音乐治疗在国内戒毒领域还是一片空白,凭着骨子里那份自信,张刃决定试试看。
这个看起来外柔内刚的大男生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向学校申请延期一年毕业,以便更好地了解戒毒人员的内心,真正学以致用。
2004年9月,张刃住进北京市公安局强制戒毒所的向日葵治疗社区,除了上课日,与戒毒人员同吃同住,为期一年。
张刃突如其来闯入,戒毒人员 “警觉”地把他当做公安“卧底”,当他谈起音乐治疗时,大家更是不屑一顾。“你抽过白粉吗?你懂什么是毒品吗?你要不知道,就别来这里和我们凑热闹!”
与戒毒人员相处的过程,是一个观念颠覆的过程。“我以为每个人都很痛苦,每个人都想戒毒。很糟糕,我想错了。”
一次夜谈,张刃问:“抽白粉究竟是啥滋味啊?” 隔壁床的人略一迟疑:“你真想知道啊?”“我当然想知道啦!来来来,给我说说!”张刃讨好地回应他。吸毒十几年的他已是第十九次进戒毒所。“吸粉的那种感觉嘛,全身一个舒服……还真不好怎么说……”黑暗中又有人打断:“不是!我就没什么感觉!”张刃一脑门的纠结:“那你们究竟想不想戒毒啊?”一阵沉默后,有人发话了:“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当然是真话!” “行!那我告诉你吧!我觉得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最最幸运的就是知道有粉儿这种好东西!”
那个晚上张刃失眠了,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原来,许多戒毒人员是不愿意主动戒毒的,自己竟然想用音乐治疗的方法来给根本不想戒毒的人去戒毒?
音乐超越语言,直达心灵
从陌生到熟悉,从被子叠不好连累大家一起挨罚,到一天不在大家就去找他,张刃和戒毒人员的情感距离一天天近了。
相处半年后的一个夜晚,有人好奇地开口了:“你说音乐治疗能缓解情绪,给我们做一个看看。”就这样,一盏小台灯放在中央,照在地上的灯光氤氲柔软,十几个戒毒人员,有男有女,靠着墙围坐一圈。张刃拿出准备多时的CD,音乐是自己精心制作的。前奏起,一片辽阔的草原被暖暖的阳光照耀着,接着笛声悠悠响起,轻得像呼吸一般,直逼人的心灵……他用设计好的引导语带着大家进入情境,一同体验。
在音乐背景的帮助下,心理的防备卸下了。有人想到多年前自己没有吸毒的生活,有人想到了爱人和孩子,还有人反复感念家人为了帮助他戒毒搬了6次家……诉说和倾听中,在场的人泪流满面。张刃自己童年因父母离婚的伤痛和坎坷,也被撩拨了起来。“我发现我们的痛苦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是因为毒品,我是因为家庭。”
“以前用枯燥的理论去研究戒毒者,非常机械。”当张刃把自己的情感与激情全部投入到工作的时候,突然发现,那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收获。
一般的精神分析法在戒毒上很难用,因为童年创伤对成瘾者不是主流的东西,主要还是后天的药物刺激。“90%的吸毒患者在戒毒过程中有比较强的稽延反应,经常出现焦虑、烦燥,而且行为很难自控。仅靠谈话,他们往往不愿意袒露心声,而音乐就是直接作用于情绪,达到一个共振,在他心理状态放松平静时,我们就给他进行一些认知上的引导、推动。”
许多吸毒者是不愿意主动戒毒的,当毒瘾发作时,面对阻止他们行为的人,厉声斥骂、拳打脚踢……那呼天喊地的场景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做一个个案就像做一个手术,他的成长资源有哪些,禁忌有哪些。音乐有鸟、水、风的声音,万一他有毛发恐惧、恐水都不适合。万一出现问题,我必须要有及时应对的防御措施。”
全面了解吸毒成瘾者面临的各种生理、心理及社会家庭问题,一举一动,哪怕一个梦,梦到吸粉吸不着,梦到家人去世,张刃都从他们的生活和情绪模式深入探讨,“不吸的话,难受的时间要持续多久”、“如果家人对你发火,你的感受是什么”,回头对应音乐治疗理论和技术方法,做更有效的干预。
在戒毒所这个特殊“医院”里,张刃用音乐为戒毒人员“疗伤”。针对不同需要,他用音乐催眠疗法帮助戒毒者消除睡眠障碍,用音乐冥想疗法重新塑造成瘾者的不良人格,还在戒毒所里建立起了简易乐队,和那些渴望戒毒的人一起分享戒毒的痛苦与快乐。
“歌厅”里,“吸毒者”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吸食“冰毒”;“迪厅”里,有人会拉住别人问:“想不想玩得刺激点?”模拟歌厅、酒吧的场景,禁毒志愿者扮成吸毒、贩毒人员穿行在其中,这是张刃参与设计的“体验式游戏”。无论何种形式和主题的心理剧,在整个进行的过程中都会一直伴随着音乐。吸毒者充分体验面对毒品的焦灼心态,从而面对因为吸毒行为而给他们带来的社会、家庭及个人的矛盾冲突,最终在体验中获得觉醒和成长的机会。
虽然,接受过音乐疗法的成瘾者也有很多会再次复吸,但与没有接受过音乐疗法的成瘾者相比,后者再次看到毒品时往往没有任何顾忌,而前者则有一定的控制力,能够站在毒品的对立面来思考问题,“立场的改变是戒毒过程中很关键的一步。”
成瘾者是病人,不是犯人
虽然别人不理解,但张刃认为自己在一点点实现“用各种类型的艺术形式让人有所感有所思”的音乐理想。他的奇思妙想,体现在禁毒教育基地“蛇厅”、“海洋球”、“红灯区”、“歌厅”等的设计上,也体现在音乐剧《瘾型人》中。《瘾型人》聚焦于毒瘾、网瘾、强迫症、依赖症等有特殊瘾癖的人群,没有一味强调这些瘾癖的严重危害,而是探讨这些瘾癖形成的环境和心理因素,创作过程中有吸毒成瘾者参与,人物和故事全部来源于真实的原型和案例。“治疗室用音乐让大家接受我的信息,舞台上用戏剧手段让更多人接受我的信息,都是我想要的。现在,板着脸孔进行禁毒教育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剧中所有音乐都是张刃操刀,“有些毒品会影响人的视觉和听觉感受,简单的说,就是使用毒品的人听到和看到的和我们不同。反过来我们可以通过音乐模拟体验到不同毒品在时空和视听上的不同感受。这种模拟体验的目的在于打破毒品的神秘感。通过音乐,我们感受每个人的心理世界,也会多一些了解,少一些歧视。”
“其实,吸毒成瘾者大多数从道德观、人生观上来评判,是一个非常健全的人,只是在毒瘾发作时成了一个特殊病人。这种药物依赖和酗酒、吸烟成瘾在某种程度上相似。”
“他们首先是一个社会不良因素的受害者,是需要社会关爱和帮助的一群人,因为他们大多数人的成长背景都是灰色的。从戒毒成功者的诸多案例来分析,大多数成功者的背后都有一个有着恒心、信心和毅力的父亲、母亲或者朋友。吸毒是违法行为,这无可厚非,但对他们更应该先定义成一种脑病病人。在国外有人称他们为‘药物滥用者’,这种称谓的变化显然人性化些,可使公众降低对他们的歧视和偏见,重要的是对他们戒毒会有很大的帮助。”
让张刃欣喜的是,目前一些由成瘾康复人群自发成立的草根组织正在冒芽,已经康复或正在戒毒的成瘾者进行同伴教育,并请一些专业人士做戒毒防复吸的心理干预,帮助成瘾者回归社会。“但是他们的知识不够,需要培训,还有管理问题,都必须找到资金才能壮大。” 在吸毒、禁毒问题上,现在国家政策以及管理、预防体制上存在很多空白。“比如这个很大的人群,如果没有一个清晰正面的引导,不左就右,可能就变成一个犯罪团伙了。”张刃把这个事放在心上,一直在积极和国外慈善组织沟通,拉赞助。他也很想把禁毒文化推广到校园,做“成瘾康复中心”,做“社区禁毒模式”,把更多的志愿者变成禁毒文化的传播者。
他一直忌讳谈“吸毒的”三个字,更愿意称他们为“成瘾者”。“现在媒体经常把成瘾者妖魔化,说吸毒会自残,会把牙刷插到鼻孔里自杀,上来就是超级血腥狰狞的宣传画。其实,吸食新型毒品和海洛因的结果不一样,多导致情绪疾病比如苯丙胺精神病幻觉啥的。吸过的人说,我抽了很多次也没那样啊,那么我们的宣传就被视为是假的,就会有更多的人尝试,最终起了个反作用。过去我们看艾滋病人也妖魔化,现在毒品成瘾人群也面临这样一个跨越。”
整天与边缘人群打交道,张刃却从没打过退堂鼓,他戏称自己抵抗压力的能力比较强。 工作中也会遇到很多困难,有时也会焦虑,但想到戒毒人员家属亲手织的毛衣、围巾,想到戒毒人员结婚生子的高兴样儿,“总觉得后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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