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重建路漫漫:阿富汗

　　2001年10月7日，美军对阿富汗发动了空袭行动，就此拉开了“反恐战争”的序幕。在阿富汗北方联盟配合下，美军迅速推翻了塔利班。2002年11月，在联合国特使普拉西米主持下，阿富汗问题多方磋商会议在德国波恩举行，阿富汗四个主要派别的代表参加会议，并于12月5日签署了关于建立阿过渡政府的协议，阿富汗重建正式启动。5年来，美国一直把阿富汗标榜为“向民主过渡的典范”，将阿富汗重建作为用民主改造伊斯兰世界的“样板工程”。然而，5年过去了，这个国家的“民主法治”局面仅能维持在首都喀布尔，其他地区同塔利班统治时期无甚区别。那些5年前曾经对国家前途寄予厚望的阿富汗人，如今发现西方人为他们描绘的自由民主的阿富汗不过是乌托邦。
　　
　　政治重建相对顺利
　　
　　根据波恩协议，阿富汗开启了政治重建进程。2002年，阿富汗各派成立临时政府，并通过选举成立了议会。2002年6月,阿富汗召开紧急大国民会议，选举普什图族人卡尔扎伊为过渡政府首脑,结束了为期半年的过渡期。2003 年12 月至2004 年1月,阿富汗召开制宪大国民会议，以1964年宪法为蓝本,制定了新的阿富汗宪法，并成立由人民院和参议院组成的阿富汗国民议会。此外，阿富汗还制定了政党法和选举法。立法进程的初步完成为阿民主政治铺平了道路，以共和制和多党制为特征的民主政治在阿富汗初露端倪。目前,阿富汗合法注册的政党有80 多个, 其中规模较大的有40多个,并形成了三大政党集团。政党政治雏形的出现一定程度上改变了阿富汗基于民族和部落的政治动员模式，为国家构建进程奠定了基础。为协调各民族的利益，阿富汗通过议会席次分配体现民族构成。 在人民院249个议席中,普什图族占113席,塔吉克族60席,哈扎拉族42席,乌兹别克族22 席。阿富汗政治重建进程相对顺利的原因是美国的支持，阿富汗政治重建进程按照美国设定的议程和时间表顺利进行。美国提供的安全保护，是卡尔扎伊政权得以建立和存续的重要因素。
　　
　　塔利班卷土重来
　　
　　2006年以来，一度缓和的阿富汗安全局势开始恶化。塔利班在阿富汗南部、东部省份发动“9?11”以来最大规模的攻势, 游击战经验丰富的塔利班武装避免与北约部队正面交锋，将作战方式改变为汽车炸弹等自杀性袭击,对卡尔扎伊政权和北约安全部队构成严重威胁。除军事目标外，学校、警察局、政府机构也成为塔利班袭击的目标，显示塔利班的战斗模式正在“基地化”。2006年，阿富汗已有2400多人在各种暴力冲突中丧生。北约部队从美军手中接管南部安全事务以来，伤亡率是美军的3倍。最近，塔利班势力和“基地”组织在阿富汗南部、东南部和东部等地卷土重来，阿富汗目前处在2001年以来暴力活动最严重的时期，已成为对阿富汗局势和美国在阿反恐战略的巨大威胁。
　　5年来,尽管美军逮捕、击毙了塔利班和“基地”组织的一些重要成员,阿富汗政府也将部分温和的塔利班分子纳入政权，但塔利班毕竟在阿富汗统治达5年之久，仍然拥有较强的动员能力。2005年,塔利班领导人奥马尔重组指挥委员会,吸收原抗苏圣战主要领导人之一哈卡尼等加入,将10人领导委员会扩大到18人,并在阿东南部成立了由14人组成的军事委员会,统一指挥军事行动。由于驻阿富汗的外国维和部队只有约4万人，阿富汗政府军同样严重缺编，这给了塔利班武装乘机填补权力真空的机会。阿富汗政府军的控制范围始终难以超越大中城市，阿富汗反对派甚至把卡尔扎伊称为“喀布尔市长”。阿富汗政府自身难保，更无法保障阿全境的安全。若没有美军和北约部队，卡尔扎伊政权恐怕早被塔利班推翻了。”
　　巴阿边界地区素来是“两不管”地带，现在这里已成为塔利班的大本营。塔利班政权倒台后，许多塔利班分子逃往巴阿边界的山区，受到当地普什图部落的庇护。在这一地区，塔利班武装出入自由，公开活动。当地人甚至把这里称为“圣战者之国”。然而，巴基斯坦却坚决否认塔利班和“基地”组织领导层在巴基斯坦的说法。巴方认为，塔利班和“基地”组织领导层躲藏在阿富汗境内，远离巴阿边境。
　　
　　军阀武装死灰复燃
　　
　　阿富汗战争并未完全消灭军阀和部落武装，中央政府的建立也没有彻底结束军阀割据的局面，阿富汗许多地区仍然是军阀控制下的“国中之国”。截至2005年底,阿富汗政府虽然解除了杜斯塔姆、萨亚夫等五大军阀的武装,裁军6.34万,但这只完成预定裁军目标的三分之二。联合国估计,阿富汗偏远地区仍有大约1800名拥有武装的地方军阀。由于政府军力量不足，阿富汗政府便允许地方势力自办武装，维持地方治安。这一饮鸩止渴的政策使军阀武装复活，不仅阻碍军队国家化进程，也对中央政府构成潜在威胁。一些抗苏“圣战者”利用阿富汗人民对政府和外国维和部队的不满情绪，加紧笼络人心，企图东山再起。如前总理希克马蒂亚尔领导的伊斯兰军阀派系在巴阿边境部落地区重整旗鼓，高举反美大旗,将“圣战”目标对准美军和北约部队，有时还和塔利班武装联手发动袭击,对阿富汗安全局势构成巨大威胁。
　　
　　经济重建举步维艰
　　
　　在政治重建的同时，阿富汗经济重建也艰难起步。5年来，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经济基础仍显薄弱。阿富汗管理国家经济的财政、商业和经济等部门逐步建立，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恢复千疮百孔的经济，包括发行新货币、加强税收管理、组建私营商业银行等,并颁布了银行和投资法，以吸引国内外资金。不过，这些机制和法律要正常运作尚需时日。几年来，虽然阿富汗经济从低水平基础上实现持续增长，2002-2005年GDP增速分别达到30%、16%、7.5%和13%,但这仍难以改变阿富汗是世界上最贫穷国家之一的状况。喀布尔至坎大哈和赫拉特的公路已开通，一些农业灌溉和水利项目逐步恢复，但这类大型基础设施数量太少，不足以成为推动阿经济重建的强大动力。依赖国际援助和自身造血能力弱，也危及阿富汗重建的可持续发展。目前，阿富汗政府只能筹措到22%的开支，政府税收只占GDP的5%，其余均依靠国际援助。一旦失去国际援助，卡尔扎伊甚至无法保证政府机构的正常运转。
　　自从塔利班政权倒台后，西方国家纷纷承诺向阿富汗提供援助，但5年过去了，这些承诺成了空头支票，始终未能如期到位。目前，阿富汗年人均接受援助额仅67美元。而波黑和东帝汶获得的重建援助则分别达到人均249和256美元。有限的国际援助资金无法使阿富汗的基础设施得到显著改善，喀布尔的供电状况甚至不如上世纪80年代苏军占领时期。
　　
　　鸦片经济成为毒瘤
　　
　　阿富汗处于世界最大的毒品产地――“金新月”地带。自塔利班倒台以来，阿富汗毒品种植面积持续扩大。罂粟种植的面积，由四五个省迅速扩展到28至32个省，2002年阿鸦片种植数量是2001 年的18倍。2006年的鸦片产量由2003年的3600吨猛增至6100吨，占世界非法鸦片产量的90％，使阿富汗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鸦片和海洛因生产国。阿富汗经济严重依赖毒品收入, 毒品经济总量达30亿美元，占GDP的60%。从业人口占阿富汗总人口的10%以上。严重依赖鸦片的畸形经济，不但影响着阿富汗的经济重建，还对阿富汗的安全局势和政治重建带来负面影响。
　　阿富汗政府从2003年5月起实施了禁毒计划，其中包括逮捕毒贩、实施农村发展计划、寻求国际援助、惩办涉毒腐败官员等一系列措施，但是这个计划并未取得明显成效。阿富汗政府近年来还成立了一支准军事化的禁毒部队，这支部队只听命于卡尔扎伊和内政部长。2004年，这支队伍在全国发动12项禁毒行动，捣毁了70个毒品加工厂，缴获鸦片88吨，但这只是冰山一角，难以扭转毒品泛滥的局面。此外，国际社会为阿富汗禁毒行动提供的援助远远不能满足需要。阿富汗禁毒部长哈比卜拉认为，阿富汗毒品泛滥的主要原因是农民贫困、中央政府软弱及南部各省不断恶化的安全局势。腐败也使禁毒更加困难，一些腐败官员与毒贩沆瀣一气，充当了贩毒分子的保护伞。此外，由于阿富汗司法体系很不完善，难以利用司法手段打击毒贩，使一些大毒枭逍遥法外。
　　
　　阿富汗重建困难的原因
　　
　　首先，阿富汗坎坷的国家构建道路成为重建的阻碍。阿富汗国家构建运动起点低，水平不高，社会被部落和民族碎片化。阿富汗是一个多民族、多部族的国家，公民对部落、种族等原生态社会组织的认同和忠诚远远超过对国家的认同。此外，长期的殖民主义统治也为国家和民族构建进程埋下了隐患。英国殖民主义者任意划界、割裂民族的行为导致巴阿边界地区持续动荡，使这一地区成为塔利班的大本营和国际恐怖主义的渊薮。在巴阿边界的部落领地里，国界形同虚设，普什图人只听命于部落长老，在他们眼里，国家仿佛并不存在。
　　宗教也是阻碍阿富汗国家构建进程的因素。塔利班的统治虽然已经结束，但它为阿富汗留下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遗产，至今仍影响着国家构建。在塔利班势力强大的阿富汗南部，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仍有广泛的影响。南部民众难以认同卡尔扎伊政权建立世俗民主国家的诉求。这种源于宗教与世俗对立关系的结构性矛盾，很难在短期内消弭。
　　其次，阿富汗经济重建进程和政治重建进程相辅相成，相互制约。一方面，阿富汗政治重建和民主化进程的深化，需要与之相适应的经济模式和社会阶层的出现。阿富汗目前的经济模式仍然属于落后的小农经济，经济发展水平的低下制约着现代政治体制的建立和扎根。另一方面，阿富汗政治重建与经济重建并未同步，而是相互脱节、相互制约。阿富汗政治重建在西方主导下开局相对顺利，但未能推动经济重建，因为重建的主导权并不掌握在阿富汗政府手中。阿富汗政府缺乏财政资源，加之西方国家承诺的援助未能按时到位，使其难以向全境提供公共物品。只有让阿富汗人民接受中央政府的服务，才能提升他们对国家的认同。此外，安全局势也直接影响着经济重建。如果阿富汗政府和北约部队不能迅速恢复阿富汗全境的安全，经济重建工作就难以顺利开展。
　　再次，阿富汗经济重建成功与否直接影响着安全局势。塔利班正是利用阿富汗人民的失望情绪，才得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一名塔利班士兵武装一天能挣到5美元，比阿富汗政府军的收入高一倍，这使塔利班很容易征募到士兵。阿富汗政府和北约部队需要与塔利班争夺民心，阿富汗政府只有向南部贫穷的普什图部落提供服务，改善他们的生活，才能使他们感受到中央政府的存在，从而不再支持塔利班。
　　过去5年里，美国和阿富汗政府未能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重建成绩单，塔利班卷土重来、军阀武装死灰复燃和毒品泛滥等一系列问题为阿富汗重建前景投下了阴影。2006年10月7日，在阿富汗战争5周年之际，美军将驻阿部队的领导权正式移交北约。由此，美国从台前退到幕后，这标志着阿富汗重建进程一个新阶段的开始。但是，无论对美国、北约还是阿富汗政府而言，解决上述难题绝非易事。
　　对于阿富汗这样一个多民族、多部族，又经历长期战乱和无政府状态的国家，重建不是靠建立中央政府和举行选举就能完成的。国际社会特别是美国需要充分认识到阿富汗重建的艰巨性，并为其提供必要的援助。阿富汗政府则应提升实力，早日自力更生，承担起安全和重建的责任，才能使阿富汗走上可持续的国家构建之路。
　　(本文责任编辑：刘万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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