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林的两个世界】 w两个世界演员表

　　直到现在,提到大连万达,更多人仍会想到那支冠军球队,而不是一家地产公司。 　　 　　1997年,43岁的王健林收到92岁的“第一高僧”宽霖大师送给他的一则偈语:“狂心歇处幻身融,内外根尘色即空。调彻灵明无挂碍,千差万别一时通。”据说,王健林最喜欢的是最后一句――千差万别一时通。
　　那一年,王健林的万达集团尚未走向全国,而他的万达足球,已是联赛霸主。
　　3年之后,万达愤而退出中国足球,其企业战略也于此时从住宅地产转战商业地产。10年过去,王健林已建立起了中国商业地产中的万达帝国。
　　千差万别一时通。王健林仍旧是绝对的“大佬”,只不过换了一个战场而已。
　　
　　旧城改造“专业户”
　　1994年,四川人王健林已经在东北待了25年了。
　　25年前,15岁的川娃子王健林就来到沈阳军区服兵役,他是全团最小的娃娃兵,由于表现突出,28岁时就已经是正团级军官,在整个军区赫赫有名。
　　1986年7月,“百万大裁军”的大背景下,王健林转业任大连市西岗区人民政府办公室主任。1988年的一个选择,则令王健林的人生轨迹发生了转折性的改变。
　　那一年,负债数百万元的西岗区房管处的一个下属公司濒临破产。区政府为了拯救这个“烂摊子”,面向全区公开招贤。王健林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他抓住了。当年年底,王健林注册了今日万达的前身――大连市西岗区住宅开发总公司。与大连市其他三个区相比,西岗区面积最小、人口最少,但大连市政府居于此区,实验中学、大连卫校等众多教育机构集中在西岗区。
　　依据当时的规定,房地产公司注册金不低于100万元,于是王健林向大连房屋开发公司借了100万元,并需支付20万利息及50%的担保。
　　次年,大连南山住宅项目成为西岗住宅开发总公司的奠基之作。王健林从承包商那里辗转得到这个项目,竣工后分给承包商四成利润。南山住宅所挣的200万元成为王健林的第一桶金。
　　首战告捷。而让王健林真正扬名大连房地产界的,则是接下来的北京街旧城改造项目。
　　当时,在大连市政府南面有一片“棚户区”,几乎全为殖民时期建造的日本房,没有暖气,居住其中的绝大部分为低收入者。大连市政府找到三家直属企业让其改造,但三家都不愿意接这工程。大连市房地产评论员辣姜向《中国周刊》记者介绍说:“当时有一项政策,棚户区改造,人均面积不满35平的按35平补齐。实际情况是一个小楼有至少5家住户,其中80%的人均面积不足35平米。这样一来,如果改造,必亏无疑。”
　　王健林并非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曾经核算过成本,每平方米的造价为当时大连市的最高房价1200元。
　　但王健林没得选择。当时开发项目实行“配额”制度,作为区级开发公司,王健林根本拿不到好项目,但是旧城改造项目却能得到政府的支持。
　　于是,王健林开始了大连市第一个旧城改造项目,结果大获成功。800多套房子以1600元的“天价”在一个月内卖完,利润达到千万。
　　王健林成功的法宝之一是采用了当时大连尚未有的“大高层概念”,盖起了30层高的楼。后来,这片楼就被称为万达高层。
　　王健林的法宝之二是为房间建造了洗手间。当时,只有县团级身份的人才有资格使用有洗手间的房子。因为给普通住房配备洗手间,当地纪委甚至派人来查买房子的人够不够标准,要王健林提供所有买房人的级别资格,被他拒绝了。
　　王健林的法宝之三是设计上的创新。一是推出130多平米的大户型,二是在北方率先设计了明窗大厅,三是采用了铝合金窗。
　　更重要的是,这个工程也开启了一家地产公司和政府间良好的政商关系。
　　辣姜评价说,“当其他同行回过神来的时候,王健林已经成了改造大连旧城区的‘专业户’。”
　　尝到甜头的王健林在1991年又接手了新开路的旧城改造项目。该项目占地20公顷,总建60多万平方米,拆迁4000多户。有了北京街改造的经验,王健林对新开路的改造驾轻就熟,两年就将改造工程全部竣工,楼盘也售罄,实现利润过亿元。
　　1993年,西岗区住宅开发总公司实现股份制改造,定名为万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成为东北首批股份制试点企业之一。王健林任董事长兼总裁。
　　
　　冠军
　　“那时候,大连造船厂非常有名,只要有外宾来,肯定要去参观的。我印象最深的是,每到中午,造船厂上百名的工人,拿着饭盒,一边吃,一边看球,球赛不外乎是三车间对四车间,每天中午都是如此。这样的场景,几乎在大连的每块场地上都会发生。你中午进一个球,下午就变成厂里的名人了。”《大连日报》体育部副主任姜末这样描述当时大连的足球氛围。“在这样一种足球氛围下,王健林很容易出名,大家也很容易感激他。”
　　其实,此时的王健林已经是名声在外的大企业家。一位知情人士向《中国周刊》记者回忆,那时的万达经常赞助大连市的一些晚会,其中一个大手笔就是全程赞助了一届大连服装节,虽然服装节的挂名赞助单位有十多个,但是万达是绝对的主角。
　　1994年,对于大连市,也是一个积聚名气的年份。这一年,大连由地级市升为副省级市,市长薄熙来决定更为强势地推出大连国际时装节,让大连招揽到更多的国际名模。那时,服装与美女依然是让大连名扬天下的品牌。
　　就在这一年,王健林开始为大连打造另一张城市名片,万达足球。
　　按照王健林自己回忆,他与足球的故事是这样开始的:“1994年,大连市体委主任找到我,说国家想搞足球联赛,我也算个著名的球迷了,所以就干了!”
　　姜末在万达足球俱乐部的成立大会上第一次见到王健林。时任国家体委主任的伍绍祖专门发来贺电:“万达首创新模式,神州足坛喜事多,着眼体制和机制,事业腾飞靠改革。”
　　会后,大家一起吃饭,有人提议这么高兴的事,应该喝点好酒,有人想点轩尼诗XO,但是没有人敢做决定。万达的副总就去请示王健林,结果王健林大手一挥,说:“上!”
　　“在座的媒体记者都感受到了他的豪气,因为当时一瓶轩尼诗的钱相当于普通人一个半月的工资。”姜末回忆说。
　　慢慢的,王健林的“豪气”被人们认识和习惯。
　　1994年,万达的第一个客场是打吉林三星。关于这场比赛,一个广为流传的段子是:对着出战客场的队员,送到机场的王健林将一个大黑包拍得“啪啪”响,说:“(钱)都在这里。”
　　“这绝对是个江湖的以讹传讹。”大连万达企业文化部总经理、当年万达俱乐部总经理石雪清向《中国周刊》记者澄清。不过,那一天,王健林确实送球队送到了机场,他的要求是六个字:“首战务必告捷”。结果,战完吉林,球队获得了20万元的赢球奖金。
　　其时,由于万达是常胜之师,球员的收入更多是赢球奖金。当时,王健林的名言是:“比赛拿下,奖金翻番!”据姜末回忆,万达有时候的赢球奖高达80万元,甚至在一场比赛中达到了100万元。这在今天看来,仍然是一个足够高的价码。同时,大连万达自甲A开始就定下一条规矩,“客场一定要住五星级酒店”。
　　半年后,大连万达客场将“十连冠”辽宁挑落马下,夺得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第一个甲A冠军。
　　1995年的大连万达丢掉了冠军,上海申花取代了他们的位置。在1996年联赛开打前,王健林召集全队开会时说:“我们只会在这一年没有冠军,但以后我们年年都是冠军。”话音落下,掌声雷动。据老队员回忆,会场还有人小声喊起来“明年打倒申花、打倒根宝”的口号。
　　这一年的联赛中,王健林几乎场场随队出征客场,有时甚至跑到场内指挥比赛。客战八一时,半场结束,大连队以0比2落后。王健林告诉队员:“今天只要你们扳平就算赢球,我把赢球奖翻番!”“翻番”的喊声响彻更衣室,甚至传到隔壁坐着的八一队主教练刘国江的耳朵里。最终,打疯了的万达将比分扳回2比2平。
　　1996年,大连万达让旁落一年的联赛冠军又夺了回来,并创下55场职业联赛不败的万达神话,王健林也成为无可争议的足球大佬。
　　此后十年,足球成为美女和服装节之外的大连品牌。
　　
　　扩张
　　早在1992年,处于事业起步期的万达集团,在并不十分富裕的情况下,就拿出200万元,将原为水泥地面的大连市人民广场改造为碧草茵茵的绿化广场。
　　万达集团对政府一向豪爽。1990年,企业刚刚成立两年,王健林就捐赠100万元建设了大连西岗区幼儿园;1993年捐资2000万元兴建了大连市西岗区体育馆;1994年,万达又出资5亿元建设了大连大学。
　　1994年,王健林在教育机构密集的西岗区开发了教师大厦。与其他楼盘不同,教师大厦由教师、企业(万达集团)和政府三方面各出一部分资金,当时与教师大厦相同等级的楼盘价格一般为2500左右,而教师大厦的价格每平方米还不到2000元。
　　“这样的结果就是,王健林建教师大厦,赚钱并不是全部目的,而是为政府分忧。”大连市房地产评论员辣姜说。
　　“王健林为自己在市政府那里、在薄熙来那里,为万达、为自己都争得了一个很高的印象分,”辣姜说,“那时的房地产商大部分由包工头演变而来,而王健林,无论从形象风度,还是口才谈吐,都是一流的。”
　　1997年左右的中国房地产开始回暖,市场化进程开始加速。大连也是如此。也正是从这一时期,万达进入了大连本土扩张的阶段。
　　在这一时期,必须要提到两个楼盘,位于沙河口区的星海人家和位于中山区的雍景台。
　　大连市油漆厂改造工程是大连万达走出西岗区的代表项目,位于富国街附近,原为大连市油漆厂,依山傍海,地理位置优越。最终,王健林在这里开发了总建筑面积达27万平方米的星海人家,被誉为“中国北方第一名盘”。
　　而雍景台所在的地区则是大连市最圆心的地方,是中山区的核心地段,当时附近拥有大连最有名的高档百货商场麦凯乐。王健林在这里开发了超豪华酒店式公寓雍景台,高36层,总建筑面积6万平米,开盘售价超过一万元。后来,雍景台获得国家工程质量最高奖鲁班奖。
　　“别人想拿拿不到”,对于星海人家和雍景台的地皮,辣姜认为,“那时候还没有‘招拍挂’制度,采用的是政府划拨的方式,政府说给谁就给谁。政府当然要选那些能力强、名声好的企业。王健林之前积累的良好形象分,以当时允许的方式获得回报,也无可厚非。”
　　时为万达球员的孙继海则在自传中写到:“由市政府出面,经协商,在大连经济技术开发区拨出一块能建四个足球场的土地,辟为我们的训练基地。要知道,开发区在当时可是商家必争之地,可谓寸土寸金。”
　　对于政商关系,万达副总裁尹海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政府关系在万达最初的发展中,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的。但最终万达是靠产品去打动地方政府。”尹在军队时就是王健林的手下,后追随王健林在万达工作多年。
　　万达企业文化部总经理石雪清则对《中国周刊》记者表示:“我们之前的大连海关大楼和大连大学图书馆,连获两项鲁班大奖,在全国房企中是罕见的。”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彼时大连市主要领导对于球队的重视程度。《大连日报》体育部副主任姜末向《中国周刊》记者回忆,孙继海大婚时,婚车围着整个大连转,转到棒槌岛,正在开会的薄熙来把会议停了十多分钟,出来接见孙继海,合影留念,然后回去继续开会。
　　
　　复杂的离开
　　王健林的退出显然比当初的进来要轰动得多。1998年9月27日,足协杯半决赛,大连万达被当值主裁俞元聪连判三个点球,最终告负。比赛结束,王健林当即宣布“万达永远退出中国足坛”,一时引起足坛轩然大波。
　　后来,足协向万达道歉,并将俞元聪禁哨一年了结此事。当时,人们以为王健林的退出是一时激愤,不相信万达真的会退出中国足球。
　　在2000年1月9日正式退出的发布会上,王健林总结了最终选择退出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无法同时演好生意人和足球人两个角色,而绝对不是经济原因。另外,他已经对中国足球失去了信心。
　　王健林的一位好友向《中国周刊》记者证实:打一次客场比赛,王健林要随队出征,前后最起码用去两天时间,周四晚上他还要雷打不动地看《足球之夜》,一个周最起码要花两天半的时间用在足球上,对于一个处于扩张期的企业董事长来说,实属“不务正业”。
　　而此时的万达,也面临着从地方到全国的扩张关键期。这时候的万达,显然更需要一个生意人王健林,而不是足球人王健林。
　　其实,生意人王健林在正式决定将俱乐部转让之后,就思考过“以后媒体报道少了,万达将如何办”。结果,万达请来的广告专家策划大师却说这不见得是件坏事。最后,万达花了400万元做了一个市场调查,调查结果显示万达的纯企业认知度占54%,在全国排前五名,但产品认知度却跌到后几名,有人甚至还以为万达是一个体育经纪公司。
　　王健林意识到,“足球品牌与真正的品牌是两回事。”对于要走向全国的万达来说,被人当成一家体育经纪公司,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过,在房地产专业服务机构成全机构董事长全忠看来,对于日后进军商业地产的万达来说,退出足球似乎不是一个好决定。他向《中国周刊》记者表示:“相对于住宅开发,商业地产的开发与足球的关联度更高,因为商业消费人群肯定要比住宅消费人群更多更广,足球对于商业地产的品牌支撑要更大。”
　　不为人知的是,正式退出之后,王健林花了1000万元从大连铁路毅腾队买了54个队员,给了徐明。王健林此举中的复杂情绪显然为外人难以理解。
　　得知此事的石雪清大吃一惊,他问王健林:“都转让结束了,这不等于白送吗?”王健林说:“我得给大连足球保住这些血脉,而且保证过渡这一年不能出事,要是今年出事了,大连人不会骂实德,只会戳着我王健林的脊梁骨骂啊!”
　　当年,这54个队员还很年轻。后来,从这54个孩子中,走出了胡兆军、王圣、冯潇霆和朱挺等国家队队员。
　　
　　商业地产教父
　　在告别足球5个月后,王健林召开了一个后来称之为万达“遵义会议”的董事会会议,并决定要“两条腿走路”,住宅地产和商业地产。
　　起初,王健林听到了不少反对的声音。2000年的万达已经开始了全国化扩张,所有楼盘在设计图纸阶段就已经被预售一空,为什么要进入完全陌生、投资巨大的商业地产项目呢?
　　王健林有自己的理由:“做住宅只能不停地生产;做商业做到一定规模,收租金也够企业运转了。”
　　万达商业地产的标志性事件就在当年发生。2000年,大连万达和世界零售业巨头沃尔玛进行谈判。双方足足谈判了一年,原因很简单,当时的万达羽翼未丰,而沃尔玛则是世界500强之一。2001年,经过一年谈判,占地6.5万平方米、亚洲单体面积最大的沃尔玛购物中心屹立在长春重庆路金街龙头的万达商业广场。
　　万达成功了。此后万达集团与沃尔玛、家乐福等商家签订了联合发展协议,于2002年将商业地产模式在全国范围内推广。
　　这时的万达已经有了对政府推广的资本。“你看,我可以改变城市的面貌,树立新的地标,带来上万人的就业机会,创造数千万的税收。”王健林说,“一位政府官员对我说,万达的项目挠到了政府的痒痒。”万达大多数项目都是来自政府的邀请,几乎没有在土地拍卖市场上有过竞争对手。
　　现在,王健林已经建立起了一个丝毫不亚于万达足球王朝的商业地产帝国。在度过初期的艰难征程后,万达已经用27个商业地产综合项目奠定了自己在商业地产绝对领军者的地位,王健林也成为无人能够撼动的中国商业地产教父。
　　不过,足球给予王健林本人和万达集团的烙印一直都在。2003年6月,时任万达重庆公司总经理的石雪清在南坪区为项目选址找地,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快要放弃的石雪清与陪同的当地官员一起吃饭,南坪区区领导正好在隔壁。听说石雪清曾经是万达足球俱乐部的总经理,区领导执意要见他。最后,石雪清拿到了想要拿的地。
　　不久之前,王健林与央视著名足球评论员刘建宏聊了一个多小时。他们聊到了中国足球。
　　“他很着急,他说(中国足球)必须尽快地走上正轨,”刘建宏告诉《中国周刊》记者,“他一再和我说,我一定会回来的。我和他讨论,要回来不见得非得以搞一个俱乐部的形式,比如,足协副主席。”
　　石雪清也参与了这次谈话。除此之外,他还说,王健林每每与他谈及当年退出一事,有一句感叹是这样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会回来吗?
　　石雪清很镇定地说出了耐人寻味的四个字:“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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