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贪财保姆的黄梁梦】 黄粱梦

　　10年前，36岁的刘小凤从河南老家来到北京当保姆，服侍年近8旬的空巢老人王首礼。不堪相思之苦的丈夫李大桐多次央求妻子回家，都被刘小凤拒绝。在猜疑和失落的双重压力下，李大桐酒后持刀行凶，在激怒中砍死了雇主王首礼，砍伤了妻子……事后李大桐才明白，妻子之所以如此绝情，原来她是觊觎耄耋老人的百万家产……
　　
　　农村妇女进京当保姆，精心照顾空巢老人
　　
　　刘小凤和丈夫李大桐家住在河南省桐柏山深处一个穷山沟里，两人婚后生下了4个女儿。因为家境贫困，大女儿李艳没读完初中就辍学在家。1998年春天，刘小凤带着16岁的李艳到北京当保姆。
　　时年72岁的退休老人王首礼，在保姆市场看中了从农村来的刘小凤。原来，王首礼的老伴中风瘫痪在床多年，他们的两个儿子又不在身边，王首礼自己也一身是病，根本无力照顾老伴，只得雇请保姆。
　　气质儒雅的王首礼退休前是北京一家大型企业的会计师，退休工资很高，两个儿子也家境优越，经常给钱孝敬父母。因此，他给保姆的工资很高，但此前几位年轻的小保姆都嫌照顾病人又脏又累，干不了多久就辞工不干了。
　　为了能留住刘小凤，王首礼托人帮李艳在一家餐馆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心存感激的刘小凤，从早忙到晚，精心照料王首礼的老伴。不仅如此，刘小凤还把王首礼的日常生活调理得走上了正轨，使他的身体逐渐好转，气色也越来越好。
　　久违了温馨舒适生活的王首礼，非常感激这位朴实勤快的保姆。他主动提出让刘小凤的女儿李艳也搬到家里来住。
　　处在这样一个充满温情的雇主之家，刘小凤非常满足。一年之后，王首礼的老伴离开了人世。王首礼深受打击，精神状态一下子垮了下来。刘小凤在帮王家处理完后事后，对自己的去留一时犹豫不决。说心里话，她是不愿离开这个家的。不仅因为在这里她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城里人生活，而且王老先生对她非常信任，她在这个家就相当于半个主人。可想到自己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女儿跟一个老爷子生活在一起，她担心王首礼的两个儿子会有想法。思来想去，刘小凤向王首礼提出辞工，说自己来当保姆是为了照顾病人，现在病人去世了，自己也该走了。尚在悲痛中的王首礼，一口拒绝了她的要求。王首礼的两个儿子也不忍心看着刚失去老伴的父亲陷入无人照顾的孤单之中，诚恳地挽留刘小凤继续留在家里当保姆，每月工资还给她多加了100元。刘小凤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并对他们保证说：“俺咋对待俺爹，就咋对待大爷，两位大哥你们放心，王大爷就是俺的亲人，俺就是他的亲闺女。”一番话说得王首礼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痴心觊觎雇主财产，一再冷落丈夫心
　　
　　刘小凤留在王家后，时间一长心思悄然发生了变化。她了解到王首礼有一笔不小的积蓄，两个儿子的家境也都相当好，根本不指望父亲的那点遗产。她琢磨，如果自己能照顾好王首礼，给他养老送终，一旦老人心生感动，或许会把遗产留给自己。即便他不把现钱给自己，只要能把这套房子赠与她，那就是上百万元的资产啊！刘小凤被这份看似唾手可得的财产涨昏了头脑，决心不但在生活上照料好王首礼，还要在精神上给他愉悦，让他真正把自己当闺女待。
　　王首礼以前有晚饭后散步的习惯，自从老伴生病后，他有两年多没散步了。有一次，刘小凤试探着说：“大妈走了，我的活也不多了。以后吃了晚饭，我陪你出去转转吧。”王首礼高兴地答应了。此后，在小区里，人们经常会看到刘小凤扶着王首礼散步的身影，两人有说有笑，那样子俨然一对亲生父女。
　　王首礼睡眠不好，尤其入睡很难。刘小凤在报纸上看到睡前按摩有助于入睡后，专门到一家盲人按摩馆学了几招，每天晚上都帮王首礼全身按摩一遍，使他很快进入梦乡。这样一来，王首礼真的一天都离不开刘小凤了。而刘小凤也从没有请过假，甚至过年都是在王家过，更别谈回老家了。
　　然而，就在刘小凤融入到王家之时，她似乎忘了一直留在河南老家的丈夫李大桐。在妻子进京当保姆的岁月里，李大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家里苦干着，既当爹又当娘。
　　2002年秋天的一天早上，李大桐在公路上被一辆急速行驶的大货车撞出十几米远，留下了脑震荡后遗症。此后，他的神智经常处于恍惚状态，身体状况也大不如从前。刘小凤后来才知道丈夫出了车祸，打算回老家看看丈夫。可王首礼离不开她，听说她想回家后，一连几天都不高兴，刘小凤便打消了回家的念头。
　　在李大桐出车祸之后，经王首礼同意，刘小凤的另外3个女儿都陆续来到了母亲的身边，只剩下李大桐独自留在老家。父亲的落寞被懂事的大女儿李艳看在了眼里，她向妈妈建议，把父亲也接到北京来，给他找一份打工的活。刘小凤犹豫再三认同了女儿的想法。
　　2005年春节后，李大桐兴高采烈地来到了北京。可是，当他发现妻女生活在别人的屋檐下委曲求全时，他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刘小凤每天出门只要超过半个多小时，王首礼的电话就会不间断地响起，要刘小凤快点回去。
　　李大桐来京一个多月后，王首礼帮他找了一份看自行车的工作，并帮他在小区附近租了一间平房。每天，刘小凤也只是趁买菜的机会，和丈夫打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而他们的4个女儿也整天忙于打工，很少到父亲那里去。
　　白天忙于生计日子还好过，可当夜幕降临时，李大桐的孤独感却比在乡下时更加强烈。更令李大桐无法忍受的是，他几乎每天傍晚都会看到妻子搀扶着王首礼散步聊天的身影。妻子那笑语嫣嫣的样子，让李大桐心里酸楚无比，不禁醋意顿生。
　　李大桐觉得妻子对王首礼比自己还亲，再也不想在北京待下去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央求妻子跟他回老家去，但都被妻子拒绝了。无奈之下，李大桐一个人心灰意冷地返回了老家。
　　
　　8年等不来妻子的一顿团圆饭，气愤至极的丈夫带刀夜闯雇主家
　　
　　父母之间的冷漠和隔膜，让女儿们也有所察觉。2006年春节后，在李艳的央求下，李大桐再次来到北京，在女儿打工的鞋城帮忙照看摊位。
　　这次，李大桐来京目的明确，就是劝妻子辞掉保姆工作从王家搬出来和自己团圆。可他没想到，刘小凤一口回绝说：“王大爷对我们母女这么好，我们不能伤了他的心，只能等到他百年之后我们再住到一起，你就耐心一点吧！”李大桐一听肺都要气炸了，夫妻俩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最后，女儿们搬出王家跟李大桐租房住，刘小凤留了下来。
　　2006年2月21日，李大桐想，全家人已有8年没在一起吃团圆饭了，于是给妻子打电话，让她过来共聚晚餐。刘小凤答应了。可是，一直等到晚上9点多钟，李大桐和女儿都没等到刘小凤。李大桐气呼呼地一个人喝起了闷酒，李艳看不下去了，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刘小凤在电话里说：“王爷爷身体有些不舒服，我暂时不能来，别等我了。”
　　李大桐一把抓过女儿的手机，冷冷地问道：“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跟我回老家不？”“我不回去。”刘小凤回答得很干脆。“不回去我们就离婚！你现在马上跟我回老家办手续去！”李大桐怒吼着。刘小凤“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此时的李大桐气愤至极，他转身跑到厨房揣了一把菜刀就冲出了门。李艳意识到大事不好，连忙给妈妈打电话说：“我爸喝了酒，拿着菜刀跑出去了，你千万别开门啊！”
　　深夜11时30分，李大桐来到了王首礼家。他使劲敲门，刘小凤就是不开。李大桐在门外哀求道：“你跟我回老家吧，咱们孩子都长大了，也能挣钱了，咱们也不愁吃喝，你跟我回去吧！”
　　“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刘小凤死死地顶住房门回应着。
　　“你是我老婆，凭什么不跟我回家？”
　　两人互不相让，骂骂咧咧地争吵起来。盛怒之下，李大桐飞起一脚踹开房门闯入客厅，猛地从腰里掏出菜刀，朝着刘小凤劈头盖脸地砍了下去。
　　眼见李大桐拿刀砍人，王首礼抓起电话就要报警，李大桐转身朝他的右额砍下去。此时，刘小凤连忙打开房门跑出去呼救，而已失去理智的李大桐，把怨气全撒在王首礼身上，挥起菜刀一阵乱砍，王首礼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李大桐见状，绝望地拿起菜刀朝着自己的咽喉狠狠割去，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他两眼一黑也晕倒在地。
　　刘小凤返回到客厅后，看到两人都倒在血泊里，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被吵醒的邻居们迅速拨打110报警，并火速把他们送到了医院。经抢救，李大桐保住了性命，而王首礼已气绝身亡。
　　李大桐出院后被警方逮捕。对于自己的杀人行为，他供认不讳，不作任何解释。2007年7月27日，李大桐被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死刑。
　　被判处死刑后的李大桐才明白生命的可贵，但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刘小凤更是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和绝望中，后悔莫及的刘小凤让李大桐向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她本人也为丈夫能保命而四处奔波。
　　刘小凤如实向警方交代了自己留在王家的企图，她眼泪汪汪地说：“我了解李大桐，他是个善良的农民，他决不会故意杀人。这件事情我有很大责任，希望法官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4个女儿也都哭着说：“爸爸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妈妈和我们几个女儿造成的。我们对爸爸的关心太少了，爸爸肯定不是故意杀人，请法官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之后，刘小凤和女儿们多次到王首礼的儿子家登门赔罪，并拿出了全家所有积蓄，凑足10万元作为对王家的赔偿。事实上，王首礼老两口早就立过遗嘱，他们所有的财产由两个儿子平分。刘小凤的富贵梦，只不过是一枕黄粱。
　　2008年6月27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对此案进行了终审判决：“鉴于本案的起因及具体情节，在二审审理期间李大桐的亲属能够积极代为赔偿被害人亲属的经济损失，被害人亲属对此表示一定谅解，故判处李大桐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插图：马世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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