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临时工”当家是权力在放养

　　记得“文革”后期，看过一部南斯拉夫电影《临时工》。内容记不得了，但名字却长久地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因为那个时候，在我的记忆里，我们的国家很少有临时工。所有人都有固定身份，不是公社社员，就是单位的职工，只有城市街道企业的人有点含糊，但也不能说没单位。但今天，我们似乎进入了一个“临时工”的时代，到处都是“临时工”。

　　在一些电视台和报社，里面最忙活的人，不是实习生，就是没有编制的招聘人员。某些电视台最牛，正式编制的人员，基本什么都不干，只拿钱，还要拿大头。一些医院里，到处都是实习医生和护士，再加上护工，一眼看去，好像活都是这些人干了。

　　很多政府机构，似乎也充斥着“临时工”。公安局有协警，有联防队员，碰上有什么正式员工不方便干的事，就让他们去。一个县的工商局，正式编制只有十几个，但局里的人却好几百。声名大振的城管，一个县一个大队。除了大队长有正式公务员身份外，其余的，连中队长都是“临时工”。

　　有人说，我们现在人多了，事也多了，所以，非用“临时工”不可。可是很多地方用了“临时工”，正式工就不干活了。看来，不一定是事多了，人多了倒是不假。很多单位之所以能大量白使实习生，就是因为工作难找，而用人单位，非有工作经验不用，因此，大学生毕业前非找单位实习不可。

　　更多的地方，之所以“临时工”充斥，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它们占有国家权力赋予的独占资源，比如电视台，政府独占，民营无门。加之电视原本在中国又是一个新兴产业，老人淘汰不成，退休尚少，因此编制早满。新人若要进来，只有走“临时工”这一条路。学这个玩意的，有志于此，不来又不行。

　　然而，就政府而言，有些机构之所以“临时工”当家，跟古代的衙役扩张相类似。古代的衙役，按规矩属于贱民，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但身份是贱民的衙役，却偏偏有许多人乐于投充。正式编制满了，就当一分钱工资不拿的帮役、白役。往往一个正经制役，就跟着几十个帮役和白役。这些帮役和白役之所以乐意投靠，看中的就是这种贱民之业，可以凭借官府的威势，捞取好处。

　　在县官老爷眼里，他们是贱民，可在老百姓眼里，他们是班头老爷，捕头老爷。我们现在的一些工商局和城管部门，就是这种可以借助政府威势捞外快的所在，众多“临时工”，收入多寡，全凭自家创收。像工商局，甚至还有创收指标。创收，不仅自肥，而且让单位也肥。

　　像电视台、医院和报社这样的地方，役使“临时工”，无非是养些懒人。可是，政府部门“临时工”当家，甚至整个部门差不多都是“临时工”充任，危害可是相当大。今天政府部门中，为人诟病最多的，就是工商和城管。一个地方，要想市面繁荣，别的措施都不用，只消管好这两个部门，用不了多久，百业兴盛，官民两利。

　　这样凭借国家权力，出来放养的政府部门，多一个，市场都受不了。这样的部门，若要想他们不违法，几乎不可能。其实，从长远看，这样的部门的存在，肥了他们自己，对于市场，对于国家，弊多利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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