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亮：不丹：爱江山更爱民主

　　不丹人民太有福气了。大智大慧的国王几乎是用\"独裁\"手段强行把一个君主专制国推向议会民主国，把臣民变成公民，在兵不血刃中完成了向现代文明的跨越，从而使不丹人民以骄傲的国民身份进入国际社会，融入世界主流文明。小国寡民，后来者居上，所有这一切应归功与不丹四世国王旺楚克的恢宏境界和超凡襟怀。否则，我们无法解释作为人君主动放弃皇权、还政于民的深层原因。

　　江山如此多娇，引数风流人物竞折腰，除了尧舜几位先哲，中国历史上哪朝哪代的统治者不是対江山垂涎三尺，别说\"折腰\"，\"腰斩\"都不怕。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建立在流血漂杵的血海之中，从造反起家走向荒淫五度，爱江山更爱美人，为了美人甚至连江山都不要了。陈后主被起义军追到井里，还左拥右抱，大好河山，拱手相让，金銮之尊，身首异处。改朝换代、兴衰治乱几千年，也只把中国历史上演绎成简单的三部曲：造反--腐败--再造反。可怜中华民族就在这腥风血雨中苦苦轮回，永无出期。进入近代，人类社会经过漫长的艰难探索，终于发现了一条可以避免社会动荡、制止流血，又能使社会在良性调节中稳步推进的光明大道，这条大道就是--民主。不丹国王深知江山无限而人生无常，深受佛家思想熏陶的国王和他的臣民，一定知道释迦牟尼尊者讲过的一句话：\"一滴水只有放进大海里才能永不干枯\"。一个政权只有放在人民手里才能永葆千秋基业。不丹国王爱江山更爱民主，正是把江山这滴水放进了人民的大海里。不丹国王的爱，是大爱无疆之爱，是大智大勇之爱。

　　1972年，年仅17岁吉格梅·辛格·旺楚克继承王位，成为旺楚克王朝第四代国王。这位曾在英国牛津大学留过学的国王，励精图治，勤政亲民，诸多善政，惠泽臣民，被臣民誉为\"平民国王\"。归纳起来。旺楚克国王有两件大事不仅惠及不丹人民，而且也必将影响世界。一是独创\"国民幸福指数\"理念，二是自废君主制为民主制，同时自废国王终身制。

　　旺楚克国王执政后，不仅给不丹人民带来了富足、民主和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环境，而且非常关注臣民身心幸福。他提出，\"人生基本的问题是如何在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之间保持平衡\"，国家政策制订依据应考虑\"在实现现代化的同时，不要失去精神生活、平和的心态和国民的幸福\"。\"国民幸福指数\"的提出，正是缘于国王的幸福观。他认为，政府施政应该关注民生幸福，并应以实现幸福为目标。在这种执政理念的指导下，不丹创造性地提出了由政府善治、经济增长、文化发展和环境保护四大支柱组成的国民幸福总值指标。旺楚克国王认为：\"关注臣民幸福是政府的职责，国家发展的终极目标是让人民过上幸福的生活\"。

　　在国王的倡导下，不丹从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推行\"全民幸福计划\"，向全体国民提供免费医疗、免费教育，同时大力保护环境，保护资源，杜绝过度开发。不丹虽有丰富的旅游资源，但每年严格限制入境观光人数，仅容许6000人入境。不丹国土面积的74％为森林所覆盖，虽然木材资源丰富，但为了留与子孙后代，从不过度开发，宁愿花钱进口木材。不丹的水电站全部建在地下，虽然投资加大，但环境得到有效保护。正因如此，联合国环境署将2005年的\"地球卫士\"奖颁给了不丹国王和不丹人民。如今不丹不仅在人均GDP方面领先南亚，而且国民的幸福感更令其他国家难以望其项背。许多到不丹的外国旅游者都会感受到，不丹群山环绕、遗世独立的氛围，不见外面世界的纷纷扰扰，虔诚信仰，教化出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众生平等的庄严气氛，这就是世人所说的\"香格里拉\"。一位中国游客说：我一到这里就感觉心里很踏实、很平和，我看到这里的人快乐不是因为物质上的丰富，而是精神层面的满足，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说不丹是快乐国度。来到不丹，就好像回到了心灵的家园。

　　目前，世界上不少著名的经济学家把目光投向这个南亚小国，开始认真研究\"不丹模式\"。美国的世界价值研究机构开始了\"幸福指数\"研究，英国则在创设\"国民发展指数\"时，把社会、环境成本和自然资本也考虑进去。日本也开始采用另一种更强调文化方面因素的\"国民幸福总值\"。

　　与此同时，旺楚克国王致力于推动不丹的现代化和民主化。国王认为，民主制度对国家前途更有利，并不断苦口婆心向国民解释民主的好处。他曾表示：\"还政于民是为了让不丹在政体上与西方民主接轨，以便赢得国际社会的认同，为了不丹人民长远的幸福，我们必须推行民主，一个有效的制度比王位更重要。今天国民有一位好国王，明天有一位坏国王怎么办\"？

　　1998年，正当旺楚克国王威望日增、处于权力巅峰之际，他做出一个让国民震惊的决定：主动解散内阁，对国家行政体制进行重大改革，宣布自己不再兼任政府首脑，除国家安全等重大问题外，日常行政权力全部移交最高行政机构大臣委员会。国王认为，一个有效的民主制度比王位更重要。他对指定接班人的封建世袭颇有微词，断言\"挑选一国之君是根据出身血统而非出于能力考虑，这并非治国的最佳方式\"。

　　2005年3月，不丹首部宪法草案问世，根据这部宪法，不丹将建立起两院制议会。而旺楚克国王更提出在不丹搞多党民主和君主立宪，并提出国王到了65岁或议会通过对国王的不信任案，国王应主动下台，废除国王终身制。国王主动将权力下放、还政于民，这在当今专制国家中也许是绝无仅有。

　　旺楚克国王生活俭朴，喜欢在首都廷布高处的一间小木屋处理政务。这位\"平民国王\"还经常经常御驾亲征，自驾轿车去全国考察民情。在路上无论遇到农牧民还是旅店老板，他都会爽快地招呼他们一块聊天，并共同进餐，丝毫没有君王的架子。老百姓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写陈诉状，放在国王车子必经的路上，再在上面压上石头。国王巡视经过时，会亲自下车取走带回去处理。旺楚克国王还经常在王宫接待来访的平民百姓，了解民间疾苦，然后根据掌握的情况，在大臣会议上要求政府官员去落实解决。

　　去年，55岁的旺楚克国王正式将自己废除了，他的继任者基沙尔王子，今年29岁，曾在美国波士顿大学和英国牛津大学留过学。年轻的国王和他的父亲一样，仁慈善良，爱民如子，正带领臣民把不丹民主推向新的境界。

　　\"为了不丹人民长远的幸福，我们必须推行民主，一个有效的制度比王位更重要\"。

　　这就是不丹国王的恢宏境界和超凡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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