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建房里的人们 人们

　　 　　李保明，男，山西省阳泉市文化新闻出版局副局长。 　　阳泉市文化艺术创作指导中心主任。 　　多年坚持从事矿工及矿工家属摄影，摄像创作。 　　2007年平遥国际摄影节上，组照《自建房里的人们》获得大赛金奖。
　　
　　摄影/李保明
　　
　　
　　“自建房”已有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上世纪50年代开始，大批青年农民从外地农村走进矿山。他们娶妻生子，安家落户。由于妻儿没有城市户口，加上矿上财力有限，难以解决住房问题。他们只好自己盖房子。于是，坑口附近的荒坡野地上，便有了他们自己搭建的简陋居室,形成了层层依山而建的大片自建房。矿上的人大多称这里是“棚户区”，但建造这些房子的矿工却习惯叫“自建房”。
　　
　　位于太行西麓、晋东门户的阳泉市，是全国最大的无烟煤产地。到2005年，山西阳泉煤业集团三矿已有18416户、55248名矿工和他们的家属居住在“自建房”里。半个世纪里，“自建房”里已经生活了三代矿工。
　　“自建房”的名称，准确地说明了这些房子的来历：不同于那些由国家投资建成的住宅，“自建房”全是矿工利用业余时间自己动手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地儿是矿山边缘地带的荒坡野洼、犄角旮旯；建筑材料是矿上废弃的砖瓦、油毡、木料，以及土坯、石头等；搭建时匆匆忙忙毫无章法。因此，自建房大都狭小简陋、破旧杂乱，走风漏雨是家家户户面临的难题。冬天雪后，夏天雨前，房顶上总是站满了人，忙着扫雪盖油毡。
　　
　　“自建房”里的生活条件是很艰苦的。不过，这些来自农村的矿工，对眼下的日子并没有太多埋怨。许多人觉得这里的生活比在农村好多了。自建房虽然通了电，但没有一条像样的路，菜市场太远，他们就自己种菜；没有煤气和暖气，他们到矸山上捡炭；没有自来水，他们到山泉边里挑。
　　自建房区还有不少幼儿园。幼儿园的牌子一挂，孩子们就来了。头几年孩子不太多，收费也不高，每个孩子每月20元。让孩子们走出“自建房”过上好日子，是家家户户的愿望。自建房区的不少孩子读书格外用功，出了许多大学生、研究生。而当些孩子长大后回望自己的家乡时，“自建房”可能已经消失了。
　　有几年煤矿工作经历的我，对居所及周边环境印象甚深。这种棚户区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就开始有了，数量逐年增加，以山西、辽宁等煤矿集中的地方为多。2002年阳煤集团启动了“自建房”改造工程，自建房一拆迁，买房子对他们中不少人来说是沉重的压力，对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很多将要拆迁的居民问道：新建的房子有没有平房？哪里还有平房，当然都是楼房，只不过这些人住平房已经住习惯了。从另外一个侧面也看出这些居民是多么的朴实。
　　用镜头聚焦于这样一个特定空间里生存的“族群”，并非是出于对他们清贫生活和简陋居所的同情和“人文关怀”，恰恰相反，工友们在窘迫境况中生机勃勃的对生活的期盼，和他们一点一滴真实的快乐，实实在在地感染着我。他们朴实、坚毅的性格吸引着我一次又一次前往这片在21世纪鲜见的“棚户区”。他们用青春和热情奉献能源建设，以朴实、坚毅的性情和心境给我心灵烙下印迹，面对这样一些特殊的群体和特殊的生存方式，作为一个摄影者，乃至一个公民，我都有把它记录下来的责任，于是五年来我以平实的镜头、平和的心态、平等的交流去上百次的走访，几千张照片真实记录这一即将消逝的现实，是我对他们这种坚守的敬礼。
　　
　　2006年，阳泉市委、市政府出台了《关于国有重点煤矿棚户区改造的实施意见》方案。近万户居住在自建房里的人们，将在2010年前全部搬迁至统一规划建设的经济适用房里。阳泉棚户区将成为历史。这样一段生活终将永久消逝，但记忆会附着在照片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永远鲜明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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