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深渊【审美的注视】

　　王瑶，女，1970年出生于北京，5岁开始学习摄影，17岁当选为北京中学生通讯社社长，同年举办个人摄影作品展。1988年，王瑶被北京师范大学附中保送进入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学习，1992年毕业后成为中国新闻社摄影记者。她于1999年被选赴荷兰在世界新闻摄影乔普?斯瓦特大师班学习，2002年至2003年被中国新闻社派赴美国研修深造，其间在美国、巴西举办了个人摄影展览。
　　王瑶参加过大江截流、世界妇女大会、三届奥运会，香港、澳门回归及全国人大、政协等重要新闻采访。摄影作品多次在全国获奖，其中《60岁舞蹈家重返舞台》组照获四十三届世界新闻摄影比赛（WPP）金奖。
　　她曾获第五届范长江新闻奖及中国十佳摄影记者和中央国家机关十大杰出青年等荣誉称号，并曾任中国新闻社香港分社摄影部主任。现任中国新闻社总编辑助理兼摄影部主任，中国摄影家协会及中国女摄影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文联全国委员会委员。
　　
　　王瑶是著名的新闻摄影人，她一直以胶片记录历史，以镜头报道事件，而我是一个十足的唯美主义摄影者，当我拿起相机东张西望时，对于属于社会学范畴的题材往往不感兴趣。按常理，我和王瑶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扯不到一起去。可是世上的事偏偏不合常理，生活中一个偶然的机遇，我和她不仅相识，而且还用相机拍摄了同一题材，当我看到她的拍摄成果后，着实吃了一惊，在她拍的照片中，竟然发现了我一直孜孜求索的东西――审美。
　　我们都知道审美有两种表现形式，一种是刻意打磨，经过设计与润色，从而达到完美，让你悦目；另一种则是意趣天成，妙手偶得，不雕琢，不修饰，一种不期而至的幽默，一种意外的巧合，让你赏心。这两种审美形式做到极致都十分难得，做到了，都可以进入艺术的圣殿。我本人更喜欢后一种，而在王瑶的照片中所看到的审美性恰恰属于后一种。在这之后，我又有机会看到更多王瑶的纪实性作品。当我看到这组她从美国拍摄回来的都市人物作品，便产生了写一篇解读这些作品的文章的愿望。如今有不少摄影人，尤其是热衷纪实的摄影人似乎耻于谈美，仿佛美的存在会削弱批判丑恶的力量，会歪曲纪录历史的真实。因此美被一些人从镜头中有意识地赶走了。我始终不同意这种观点，但苦于找不到有说服力的作品，当我看了王瑶这组人物作品后，我觉得解读这些作品中的审美特点和作用是十分必要和有意义的。
　　王瑶在美国的街头巷尾、公园广场抓拍的这些人物影像，看上去似乎非常随意，然而就在那种不经意的一瞥中，她不仅看到了镜头前人物的表情、神态、动作、行为，更看到了人物与人物之间、人物与环境之间的关系，而这种瞬间出现的、事先难以预料的、带有某种意味的关系，构成了一种审美的张力。镜头前人物的行为，并不是以美学原则来安排进行的，然而王瑶让我吃惊的本领，恰恰就是在这种追求现场真实性的摄影中，能准确无误地发现暗合自己内心深处对美的理解和期待的事件的出现。事件是什么？事件就是人在有意识或无意识的行为中与他人或环境构成的一系列的关系，而这些关系中就有属于审美的关系，这些审美的关系可能是必然的、固定的，因此可以从容审视；也可能是偶然的、相对的，因此必须迅速捕捉，而摄影高手正是为捕捉这些偶然的美妙瞬间而存在的，摄影胜过绘画的最大魅力也就在于此。
　　王瑶在这一点上不仅是高手，而且相当另类。她一反人物摄影的常规，不是通过捕捉人物的形象、表情、姿态来表现人物的内心世界，而是通过对人物的描写去反映人们的生活状态，她的趣味点是在世态中产生的各种复杂诡秘的关系，当这些关系体现了作者的某种审美心境时，此刻在胶片上凝固了的影像实际上是她丰富的内心世界的物化表现。与其说王瑶的人物作品是纪实的、现实的，还不如说它是真实与虚幻相结合的，更理想化和诗意化的真实，它 们在令读者眼花缭乱的同时，更能让人体味到“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这句话的真理性。
　　试看王瑶的这组作品《朋友》，她用手中的相机捕捉了游走在美国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将他们置于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情境之中，以此来传达她对于“朋友”涵义的理解。其中的一张，画面中站立着两个相依相偎的年轻黑人，男孩神情漠然，女孩若有所思，他们背后悬挂着一副广告宣传画，上面印有“每天对待自己好一点”的字样和一张满面笑容的女性脸部特写，而不远处则是霓虹灯下穿梭如织的人流。再来看另一张，一个黑人小伙子正背靠着一面白色的墙壁与人握手，从他脸上微笑的表情和站在身旁的同伴的手势来看，他似乎刚刚结交了一位新朋友；在他的侧面，墙壁的另一边，一对白人青年男女正紧紧拥抱在一起，那位男士微微偏着的头显示出他的依依不舍。摄影师善于将不同的视觉元素统一在一种特定的审美关系当中，用快门准确地捕捉下来，形成的影像耐人寻味。
　　综观王瑶的纪实人物作品，无论其社会内涵如何，都是通过审美的眼光来表现的，因此我称她的人物摄影为“审美的注视”。审美的注视对于摄影家绝非无足轻重的本领。正是通过审美，摄影家才能不屈从现实世界的平凡，才能发现现实中蕴藏的美，从而使生活审美化。这也许就是我读王瑶的纪实人物摄影作品所得到的启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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