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名举报的风险和后果_换届举报冷思考

　　一些干部疑因换届选举时短信拉票被免。 　　 “关于XX镇党委副书记李某以权谋私、违规为他人安排工作的举报，具体情况如下：2006年8月……” 　　2011年6月，四川某县纪委信访室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尽管落款是匿名，但信中列举内容相当具体，时间地点人物俱全，引起了县纪委的高度重视。尤其是，这封举报信出现的时间非常微妙：正值该地乡镇党委换届之时。
　　“查，而且是马上就查！”该县纪委一名干部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说，“换届期间，弦都绷得紧，不能出一点差错。本着对干部负责的原则，我们立刻对举报信的内容进行了查证。”
　　3周后，事情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写得那么有鼻子有眼的举报信，其内容竟是不实的。“每逢换届期间，县委组织部、县纪委都会收到这样的不实举报，涉嫌诬陷干部、影响干部的进退留转。”该县纪委干部室的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
　　这样的情况，记者在过去的采访过程中时有听到。在2011这个敏感的换届年，一些干部的职务将在此发生改变，前途未卜。个别心术不正的干部借机对他的竞争对手、或所嫉妒的“红人”动起了歪脑筋。
　　面对一封封真假难辨的举报信，纪委查不查？怎么查？
　　
　　举报峰值的微妙变化
　　举报，向来是党委政府了解党情、干情、民情的重要渠道。今年，在中央着力强调“5个严禁、17个不准”的纪律要求背景下，不少地方都对举报作出了新的要求。
　　四川省早在数月前就再次强调了“12380”举报电话和举报网站的作用，实行举报专人值守；还设立了省市县网络舆情信息员，收集网络上反映本省各级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问题的有关信息。一些市州还实行了电话、信件、网络、手机信息系统 “四位一体”的举报平台，实行监督举报电话24小时专人值守制度。
　　“今年，我们对涉及换届问题的举报做到了四必查：实名举报必查，内容具体、线索清楚的匿名举报必查，上级组织部门的立项督办件必查，反映考察对象的问题必查。”成都市纪委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
　　在如此多渠道、大力度的举报体系下，举报的数量却呈现了不一样的走向。
　　“本次换届风气明显好于上届，举报渠道拓宽了、多元化了，可举报信却大幅减少。”这是记者在一些市州、区县采访时所听到的反映。作为全省21个市（州）率先完成换届选举的内江市，纪委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内江不仅在违纪违规用人问题上“零举报”，换届风气测评好评率也高达99.7%。
　　然而，在采访中，记者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一般来说，在换届期间，举报的数量会有一定的上升。虽然不一定所有地方都会，但大多数地方会呈现出这个趋势。尤其是对换届中干部的举报，会有一定的增多。”四川省纪委信访室副主任鲁思艰告诉记者，“涉及换届的举报我们会非常重视，要赶紧办理。一般情况下，是按照干部管理权限，转给各级纪委去具体处理。”
　　“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是要借举报之名，行发泄私愤之实。有的是恶性竞争，有的是眼红别人，有的是觉得反正自己没机会了让别人也失去机会，对拟提拔干部进行诬告陷害，妄图通过举报把干部‘搞臭’，不整走也耽误了他的换届机会。”四川省纪委原常委欧可智为记者分析道，“这和平时的举报有不同的特点，上面列举的这些举报往往是无中生有。”
　　今年8月，国内某论坛匿名曝光了陕西宁陕县副县长唐新成与某女干部的艳照，顿时引来网民围观和疯传。在媒体关注之下，“宁陕副县长”、“唐新成艳照”一夜之间成了搜索热词。当地群众议论纷纷，这给唐新成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值得玩味的是，该事件的爆发时间正值该地领导调整换届之际。后经证实，艳照系栽赃诬陷，网帖所反映的唐的其他问题，经纪委调查，均不属实。类似这样的新闻在换届期间时常见诸报端，从侧面证实了在换届中各种各样的负面爆料增多是事实，这一现象值得关注。
　　
　　信其有？信其无？
　　“现在有的人了解纪委对什么样的举报信才去查。他知道，换届时若在举报中只说一些空泛的、原则性的问题，纪委一般不查。所以他要么是把事情弄到网上，以期引发舆论关注，既给当事人带来极大压力，甚至名誉受损，又使得纪委不得不查；要么他就杜撰一些内容具体的事情来写举报信，这样纪委碍于规定要求，也不得不查。”欧可智说，“开头提到的那个案例，就属于后者这种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各地纪委有不同的对应方式。有的地方是对换届时期举报实行“冷处理”，有的则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们实行的是严格的案件查核限时办结制，做到线索清楚、内容具体的案件10日内办结，上级组织部门督办件在15日内报告查核结果，反映考察对象问题的在考察工作结束前办结。”成都市纪委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对于换届期间的举报，我们会比平常时期更加重视，因为干部带病上岗的后果大家都是可以预见的。对于可能是诬陷干部的举报，我们更要抓紧时间，甄别清楚，以免耽误干部在换届期间的调整机会。”
　　“曾有位老领导总结过：纪委平时接到对干部问题的举报，80%是确有其事的；换届时接到的举报，有80%是不实的。在我的印象中，一到换届，对干部个人的举报就会增多。对于这些举报，首先，不能一概不查。可以结合平时纪委所掌握的情况，对举报内容进行甄别。其次，也不宜不论费多少时日都非弄个水落石出。上世纪90年代就有不少‘贴上8分钱（平信邮资），让你查半年’的事，等你调查证实是不实的举报，换届已过，耽误了干部前程。”欧可智说，“若因隐藏很深等原因，偶尔出现一条漏网之鱼，其实也不可怕，我们党不会允许这样的干部漏网的，终究要彻底查处、严惩不贷。但若搞错了，误伤所伤害的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批人。这也不符合纪委既要严惩腐败分子，也要保护干部的原则。我们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一个干部成长起来更不容易。”
　　不过，另一位纪检系统人士则对此有不同的看法：“我倒是赞成换届前可信度比较大的、反映得比较具体的举报信所涉及到的干部，宁肯放一放。这虽然对干部本人可能会有影响，但从长远看，这是对组织负责，对社会负责。况且，真金不怕火炼，换届过后仍然有调整的机会，好干部何愁没有上升的空间呢！”他向记者提到了日前河南漯河市市长吕清海才上任49天就被纪委两规的事件，“这是多么恶劣的影响！如果我们问题没查清楚就先让干部上任，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谁来负责？”
　　记者注意到，近年来，各地纪委都注意到了不实举报给干部带来的影响。在一些地方的纪委工作中，比较重视“监督干部与保护干部并重”的做法。同时，还开始注重对不实举报的惩处。“一般来说，举报案件的情况千差万别，因此我们会对每一件进行认真分析，根据不同的情况再进行下一步的调查。换届期间的案件我们会更加重视。如果查出确属不实举报，将按照有关规定对其进行处理。”四川省纪委案件审理室副主任李鸿才说。
　　今年换届期间，浙江宁海县梅林街道九都王村村民王某，为帮助其父连任村党支部书记，假借其父的竞争对手王某某手机发送贿选信息，并据此诬告王某某贿选。经查证后，有关部门依法对王某作出行政拘留7天的处罚。
　　“纪委对于诬陷的人，就应该像对违反换届纪律的人一样重视，一样严查，要让他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受到惩罚，这样才能切实减少这种现象。”欧可智说。
　　
　　把好换届关就是把好用人关
　　“换届的纪律是否严格、是否执行到位，直接关系到换届的成败。”四川省委某巡视组组长孙远胜（化名）告诉记者，“今年四川省换届总体情况较好，各地对换届纪律抓得早，重视宣传和预防，做到了及时、到位。”
　　这次全国省、市、县和乡四级党委换届，共涉及全国31个省区市、361个市、2811个县、34171个乡镇。中央纪委和中央组织部早就指出，严肃换届纪律、保证风清气正是换届工作健康顺利进行的重要保障。今年初，两部联合印发《关于严肃换届纪律保证换届风清气正的通知》，明确提出了“5个严禁、17个不准”的纪律要求。这也是各级纪委和组织部反复宣传和强调的“硬杠杠”。
　　“对举报的妥善处理是纪委在换届期间的一项重要工作，其重点是要保证换届纪律的落实，而落实的重点，是在换届程序的纪律上。”欧可智表示，“至于对干部的考察，则应主要放在平时来进行。”
　　记者在四川省内各地的采访中发现，大多数地方都提前数月就开展了对换届纪律大规模的宣传教育和学习活动。“我们立足于早教育、早警示、早预防，坚持教育在先、重在防范。我们将中央、省、市领导关于换届纪律的重要讲话和各级要求汇编成《明白卡》，分送给市管干部、市级‘两代表一委员’和全市所有组工干部。”成都市委组织部相关人员对记者表示。在隆昌县，县纪委、县委组织部联合制发《换届考核九不准》，汇编《隆昌县干部工作手册》，在城区LED屏、当地各类媒体反复宣传换届纪律，甚至将“5个严禁、17个不准”编成了歌曲，在干部中传唱。
　　有业内人士总结：这次换届在严肃纪律方面的一个鲜明特点就是教育、警示、预防在先，并且从目前看来，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同时，与往次换届相比，本次换届风气有所改观的根源，在于选拔干部的制度更完善、监督更到位。前文所详述的民主海推即是关键保障之一。
　　“换届是个敏感期，也是跑官要官的高发期。除了先期的宣传，还要加强巡视工作，主动出击，尽早地发现问题，扼住不正之风。”孙远胜表示，省委巡视组在换届期间，主要是对换届纪律、换届风气等做出一个全面的考察和监督。
　　这样的巡视已形成了全国联动。从今年4月开始，中纪委、中组部就派出换届风气督导组，采取明察暗访、随机抽查等方式，不间断地对地方各级领导班子换届工作进行督促检查；各级纪检机关和组织部门也派出了督导组进行巡回督促检查和指导。对违反换届纪律的典型案件，相关部门也进行了通报。
　　“把好换届关就是把好用人关。换届是对干部工作的一个总检阅。”欧可智告诉记者，“我个人认为，纪委在对选人用人的把关上，功夫还是要重在平时。重视平时对干部情况的掌握，加强经常性的工作、经常性制度的建设，让干部的选拔、管理、教育、监督制度化、常态化。这样才能在换届期间做到心中有数，有利于在初期就甄别出举报内容的真伪，好集中精力搞好换届纪律的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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