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兵【胡桃兵传奇】

　　[中国制造|升级] 　　 　　7月中旬的一天。潘晓华一手抓着电话听筒，一手握牢了手机，平均每分钟就要接一个电话。“圣诞节快到了，今年找上门的不仅有美国客户，还有很多慕名来的欧洲客户。”
　　他几乎忙不过来。虽然才是仲夏，但潘晓华经营的新月工艺品厂已经迎来了一年中最忙碌的季节。
　　他的产品是童话人物――胡桃兵。这个中国人极为陌生的产品，取材自西方家喻户晓的童话《胡桃夹子与鼠王》，后经柴科夫斯基演绎成经典芭蕾舞剧《胡桃夹子》，几乎成为圣诞节的象征。如同在中国，春节人们要放鞭炮，在欧美，圣诞来临之时，每户人家也会摆上胡桃兵，祈求为家人带来能量和幸运。
　　20年前，潘还是台州的一位小学教师，1991年下海和妻子一起做工艺。现在，他们夫妻共同经营着中国最专业的胡桃兵生产厂。
　　台州市黄岩工业园区内，台风即将来临，不少工厂停工了，新月的15000平方米厂房内依旧机杼不歇。潘晓华说，“今年有些厂已经彻底退出了，但我们的生意不受影响。”这个40岁出头的男人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中国玩具出口行业今年哀鸿遍野。木材涨了23%多，油漆涨了11%，工资上涨，国家取消了出口退税，最主要的还是欧美经济衰退，很多企业的订单少了大半。但这些没有困扰到潘晓华。
　　正如运动员赛跑，最容易在拐弯处比出高下，中国的众多公司，也每每是在经济周期性的变幻中改换各自的位置。
　　2008年或许正是一个具有分水岭意义的年份。始于2007年年末的紧缩政策和外部经济衰退，让无数企业倍感压力，也让那些有远见和能力的企业有了超越同类的机会。
　　“我们只做中高档产品。能和我们竞争的很少。”潘晓华道出了如此牛气的原因。
　　他看不上采购巨头沃尔玛，而是把目光聚焦在欧美高端百货商身上。在沃尔玛，一般胡桃兵的价格不过在5～10美元间，中国的出厂价只能卖到每个20～30元人民币；但在西方高档百货商店里，胡桃兵卖到了每个35美元，出厂价可以达到70～80元人民币。
　　道理谁都明白，但中高档产品不是想做就能做的。“我们是Macy’s百货、JCP、COSTCO的供货商。”提起这些知名的美国百货公司，潘很自豪。但当记者请他将英文拼出来时，这个爽朗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不懂英文，都是通过代理商和他们谈的。”
　　这个不懂英文的前小学教师却总能让苛刻的代理商感到惊喜：他的产品在设计、制造、包装上都很过关，更重要的是他们推出新品的速度往往出乎了代理商的意料，每年他总会有十几类热销的新款问世。靠着这些，新月成为了美国前十大百货公司信任的供应商。
　　潘的妻子是公司首席设计师，新产品大多出自她的手。这个面容姣好、身段苗条的老板夫人，带着Chanel项链，看起来更像是西方的时尚职业女性。
　　她向记者打开了从不轻易示人的产品陈列室。200平方米的空间里，3万多个着装、大小、形状各异的胡桃兵无声站立着，像一支童话世界的军队，对访客严阵以待。
　　“设计很辛苦。”看着自己的作品，老板夫人轻轻抱怨了一句，“时时刻刻都要留意新东西。”她常常去看美国大片，不是为了消遣，而是要琢磨最新设计，西方流行什么她都得了然于心。他们的产品既有传统的经典系列，又要有流行元素。前年的“加勒比海盗”系列就在欧美市场大卖。
　　而在生产车间，记者看到，以好莱坞的最新大片《纳尼亚传奇2》为蓝本的胡桃小人正在生产中，这是今年的最新产品之一。
　　不过西方的经济不景气还是有反映。“去年我们的产品规格最大是72英寸，现在只做到42英寸，太大了价格贵，怕要的人少。”老板夫人并不讳言。
　　提及人人变色的人民币升值，潘晓华庆幸当初的决定。“从2005年汇率改革之后，我们和代理商之间就改用了人民币结算。”他说，“当时吃了点亏，现在看来还是值得的。”
　　这个台州人当初的决定并非偶然。他说，平时非常关注经济动向，一般通过读报和看电视上的经济新闻来把握经济脉搏。
　　今年2月，商检局的一纸油漆测试让不少工艺品企业出了局，但新月工艺品厂顺利过关。功夫在于平时，对这个长期供应商，美国采购方每年都要委托第三方机构进行评估，评估的内容从工厂承担的社会责任（员工的人权状况）、生产的情况到员工工作环境。
　　“事先不打招呼，来了连饭都不吃。”潘晓华说，这些独立检查人员一来就从门卫查起，他们会翻看员工工资卡、履历表，会到车间找工人问各种细节，还会发卡片让工人投诉，通过这些知道工人对工厂的满意度。“我们去年就加薪了，现在工资水平算是高的。”潘晓华不想失去订单，赢利状况也让他付得起现在的工资。毕竟，留住工人也是他希望的。
　　胡桃兵的出厂价格也一直在提，“提价从去年就开始了，去年提了8％。美国最终客户其实都能接受，最难谈的是中间商，他们想压低价格。”潘晓华说。“我们也有办法，实在不行就不接订单了。圣诞节是西方人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西方人总要买胡桃兵的，这是必需品。结果中间商还得回头找上门来。”潘晓华并不惧怕价格谈判，他知道，即使在不景气时，西方人仍是乐意为有创意的东西付更高的价钱，“今年是我们跟COSTCO合作的第三年。他们的亚洲区执行总裁还到我们工厂参观了，对我们的评价很高。”
　　事实上，国际采购商也希望能与供应商达成一种长期的伙伴关系。但潘晓华更希望抛开香港中间商，和美国的百货公司直接联系，只是现在语言还不行，文化上也有差异。
　　掌握了渠道，中国制造就能够真正牛了，潘晓华等待着这一天。（舒眉）
　　（应采访对象要求，“潘晓华”和“新月工艺品厂”均为化名。实习生李响对本文亦有贡献。）
　　（本组文章摘自7月4日《南方周末》，作者均为该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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