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厕礼赞】侧拍美图
发布时间:2020-02-14 来源: 短文摘抄 点击:
理想的情况应是“一切包裹在薄暗微茫的光线里,不论哪里洁净哪里不洁净,倒是界限模糊、扑朔迷离一些为好”。 某台湾明星曾在一档娱乐节目中说,上个世纪80年代来大陆,发现如厕者都没有关门意识,或者厕所根本就不设计隔门,有的只是一个个蹲位,如厕者可以泰然自若地边代谢边聊天,间或还交流手纸。还有一次在北京,遇突发情况,为解决几万人的如厕问题,临时挖了一个大土坑,如厕者首尾相贴,只见白花花的屁股此起彼伏。主持人又添油加醋,在统一水槽式厕所里如厕,前面人水箱一拉,后面的人为防溅到水迹,得赶紧微微抬起,说时迟那时快,顺势把前面所有人的“午餐”巡礼一遍。
客观地讲,他们说的都确有其事,而且定位在过去的年代,当作笑话倒也无妨,但言语神态之间多少流露讥讽之意,难怪网友们会不快。在这里,我们不禁要问:有抽水马桶就很值得炫耀吗?坐着如厕就一定比蹲着好吗?
《阴翳礼赞》的作者、日本唯美派文学大师谷崎润一郎说,用抽水式马桶,自己即使再讨厌自个儿排出的东西也都历历在目。此言不虚,我们不禁要问,自己排出的东西就一定不比别人排出的恶心吗?而且,这种有抽水马桶的西洋厕所虽然镶满瓷砖,十分清洁,可是却总是让人联想那看不见的地方。
这自然就是东方厕所的阴翳之美。谷崎用一枝生花妙笔把这种古典风情描写得诗意盎然:厕所“远离堂屋,建筑在绿叶飘香、苔藓流芳的林荫深处。沿着廊子走去,蹲伏于薄暗的光线里”,闲适地眺望庭院景色,夜晚有星光虫鸣相伴,阴天可听细雨轻点芭蕉……文忠公的厕上作文之说看来真不是空穴来风,“把一切诗化的我们的祖先,把住宅中本来最不洁净的地方一变而为雅致的场所,令其同花鸟风月相结合,包裹于依依难合的怀恋中”,这与刻意回避它的西洋人相比,确是深得风雅之真髓。
把这等风雅发挥到极致的是“元四家”之一的倪瓒,他的洁癖众所周知,如厕时更变本加厉,为了不看到自己排出的秽物,他让仆人收集大量的飞蛾翅膀,把它们置于厕所的铺板上,用这等轻飘绵软之物来掩盖粪便,粪便落下时“无数蛾翅烟雾一般腾升起来。这些干爽的蛾翅,含蕴着金色的底光,薄亮如云母的碎片”,泄物落入其中,迅即无形,不着痕迹。
倪瓒这样的如厕耗费极大,估计整个夏天的夜晚家仆们都需倾巢出动,为主公捕捉飞蛾,捕回之后又得拆卸羽翅,工程不可谓不浩大。间或某天主公突发奇想,欲用萤火虫做垫料,使茅厕一带萤光如炬,那家仆们就更得疲于奔命一
一般人家是享受不到这等风雅的,即使皇帝恐怕也未必,因其每天有人伺候倒夜壶,怎会想到拉撒也有艺术?所以谷崎认为古代厕所与正厅和卧房都保持着较长的距离,是有其道理的,虽然起夜时,难免寒冷,不比就近方便又配备暖气的西洋式卫生间,但正是在这去如厕的路上,我们体会到了风雅,夜空如洗,树影婆娑,庭院苔蘅交错,积水空明,如行走在月桂宫中。这般享受,恐怕连腹泻的人都会忘了此行的目的,正所谓“风流雅物皆清寒”。
要学倪瓒,又没他的家底,只能另觅他途,要么更换材质,将蛾翅换成花瓣或树叶,这些材料除了不易疏通之外,应好过现在小便池里的海绵和樟脑球。要么将粪坑尽量挖得深一些,泄物扑通掉下去,半天才传出回声,不禁让人遁入冥想,发思古之幽情,独怅然而尿下。
还有一招是把厕所建在楼上,楼层自然是越高越好,管道直对楼下,以使泄物可以垂直跌落,但落点一定要经过测量选定,最好是河流或菜畦,总不能在路上立个标牌:“注意上有厕所”。想象泄物在空中划过的景致,如长虹、如散花,瀑布与流星齐飞……《猜火车》的导演再牛,也不会想到当演员钻进马桶之后,拥抱的就是整个夜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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